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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桃拋過去：“為什么？”

    她一揚(yáng)手腕，孔雀翊羽緙成的大袖撩過火盆，火星被扇燃起了一瞬，轉(zhuǎn)而湮滅，“日蝕，瘟疫，冬雷,        洪災(zāi)，旱災(zāi)，地震，饑荒，蝗災(zāi)，彗星,        熒惑守心?！?

    “這都是上天的啟示?！?

    華陽夫人閉緊了雙眼，眼角的細(xì)紋如炸裂的冷白瓷。

    她口中叨叨,        默默祈禱,        “他能帶領(lǐng)秦國輝煌，也會帶來災(zāi)難，他是不詳之人?！?

    “你在說什么？什么不祥之人？”

    白桃可沒有那么多長幼規(guī)矩，何況自己都比她年紀(jì)大，直接道，“就憑幾個燒的龜殼，就斷定別人為不祥之人，你就這么給人亂扣帽子？”

    在后宮無比受到尊崇的華陽太后，還沒見過有如此之人敢對她嗆聲。

    她眼眸凌厲，怒斥道：“不過就是個趙女，受到點(diǎn)秦王的庇護(hù)，膽敢和老婦頂嘴！”

    白桃轉(zhuǎn)身就走。

    外頭的風(fēng)雪吹了進(jìn)來，吹得殿立的帷幔逆卷，一只又一只燃亮起來的燈燭，也有幾盞被吹熄,        華陽太后裙擺拖地，面龐莊嚴(yán)又帶著慍怒。

    白桃從外面回來了，她裹進(jìn)自己的鹿皮里面的，是外頭捧的雪，“看好了，你燒的龜殼是那樣的，我燒的又是不一樣的，到時候你可沒話說了?！?

    華陽太后雙眉緊蹙，冷著臉看她動作。

    白桃將空心的龜殼拍了拍，塞進(jìn)捧來的一堆積雪里面，又將木棒戳進(jìn)煤炭里面。

    說道，“占卜而已，只求心安，可不能盡信?！?

    她又接著道：“韓非子說過，圣人觀其玄虛，用其周行，強(qiáng)字曰為道，把那些不能解釋的東西，說成是天啟，這叫欺天亡己?！?

    華陽夫人冷哼：“你一個小小女娃,        膽敢顛倒黑白?！?

    破碎凡人的信仰的確很難,        白桃也只能攤爪爪。

    木棒很快就燒的通紅,        白桃撿起拿在手里,        用指尖挑著棍中心，花式的轉(zhuǎn)了好幾圈，“華陽太后，看好了?！?

    “花招伎倆?！?

    華陽夫人半闔上眼，頗為不屑一顧，“想當(dāng)初秦王才來咸陽城，老婦早已算到秦國的禍星要來臨，只粗看他一眼，什么都已明了，況且他上位不久就有洪災(zāi)，這次眼瞧著才秋季剛走，大雪封滿地，再過幾年餓殍千里，再不消幾載秦國就有旱災(zāi)。”

    “老婦對此已經(jīng)衍算了上千次，可不是”

    聲音戛然而止。

    華陽太后掀開眼皮，就見少女睜著一雙琥珀色的瞳眸望著她，那是一雙美得像精靈一樣的眸子，少女手里拿著從積雪中掏出來的龜殼，龜殼尾部里面插入木棒。

    龜殼上面的雪水化去，嘀嗒在地面。

    那上面的裂痕

    華陽太后嗓子一緊，一把奪過，“怎么會，不一樣了”

    肯定是不一樣啊，尋常占卜哪能放在雪里燒裂痕。

    白桃說道：“看吧，就說那些故弄玄虛，作假的都不能信?！?

    華陽太后仔細(xì)撫摸著龜殼上面的裂痕：“老婦記得上面的每一條裂縫，每一閃，每一瞥，怎么會不一樣了?！?

    “那本就是些莫須有的事情，什么災(zāi)難的啟示，都是臆想。”

    白桃嘟囔，“你若是單單因?yàn)檫@些，就一口咬定秦王是不詳之人，那對他未免也太過苛待，何況他還是你嫡親孫子呢?！?

    華陽太后極為專注看著龜殼上面的裂紋，

    良久良久，她眉目動動，帶點(diǎn)余悵嘆道，“可以變的，都可以改變的一切都可以改變了，這也是天啟，是上蒼帶給老婦的啟示，老婦活了這么多年，都半只腳踏入黃土了，竟還沒有你個小女娃看得通透?！?

    喊誰小女娃呢，我都百來歲了。

    白桃內(nèi)心腹誹。

    華陽太后望著白桃，少女那姣好的容貌，足以傾落城池，顛覆王朝。

    她淡淡問：“你身上披的是什么？”

    白桃低頭左右偏了偏頭看，用手理了理：“是斗篷。”

    “不，是鹿?！比A陽太后單手扣在胸口，左手做了個手勢，“老婦能夠預(yù)見秦若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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