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到家-《唐梟》
乾寧二年(895)正月,年初之即,朱溫使人去往泗州巡撫。 泗州位于淮河北岸,大運河的中轉(zhuǎn)樞紐,沿著大運河(通濟渠)通達宿州,徐州,汴州,鄭州,洛陽。 使者面對歸降未久的泗州刺史張諫,傲慢無禮的索求。 泗州刺史原本是感化軍節(jié)度使治下,一怒之下殺了來使,叛投楊行密。 朱溫得悉大怒,下令扣留了淮南軍的大量商貨,使人傳告楊行密,不許收納淮南軍叛官。 楊行密卻是果斷出兵,命令內(nèi)弟朱延壽進攻壽州。 壽州隸屬于淮南道,軍事上稱之為淮南道的戰(zhàn)略大門。 楊行密與孫儒亂戰(zhàn)之時,宣武軍朱溫趁虛出兵占據(jù)壽州。 楊行密成為真正的淮南道節(jié)度使,壽州就成了必須奪取的戰(zhàn)略要沖。 其實沒有泗州刺史的叛投,楊行密也要先發(fā)制人的與宣武軍翻臉。 宣武軍朱溫吞并徐泗之地,齊魯之地的藩鎮(zhèn)勢力也被宣武軍連連戰(zhàn)敗,處于被滅亡吞并的勢態(tài)。 歷經(jīng)戰(zhàn)爭洗禮的楊行密,不愿處于被動局面,他深知一旦宣武軍吞掉齊魯之地,必定大軍南下進攻淮南道,他與朱溫早晚都會大戰(zhàn)爭雄。 楊行密的先發(fā)制人獲得了回報,悍勇善戰(zhàn)的朱延壽一舉奪取壽州。 楊行密使人向大唐朝廷上書,指罪宣武軍朱溫,請求朝廷下旨,與齊魯之地的藩鎮(zhèn)聯(lián)合討伐宣武軍。 昭宗當然不愿宣武軍繼續(xù)坐大,由于隔著陜虢節(jié)度和潼關,昭宗對于宣武軍的恐懼不如河東軍。 于是含蓄的回應楊行密的請求,期望楊行密能夠牽制宣武軍。 大意之下失去壽州,宣武軍朱溫發(fā)兵數(shù)萬反撲,淮南軍與宣武軍發(fā)生了激烈戰(zhàn)爭。 楊行密不能響應圣旨討伐董昌,遣使去往越州,勸說董昌重為唐臣,他會向朝廷請求赦免其罪。 ...... 一道圣旨送達江西的鎮(zhèn)南軍,節(jié)度使鐘傳接了圣旨,陽奉陰違的按兵不動,只管經(jīng)營占據(jù)的洪州,江州和饒州。 一道圣旨送達杭州的錢繆手中。 朝廷嘉許了錢繆的忠心,賜封錢镠為彭城郡王,鎮(zhèn)海軍節(jié)度使,浙東招討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成為了使相。 錢镠接到圣旨,陷入為難境地,他原本有信心戰(zhàn)敗董昌,吞并浙東六州,成為兩浙之地的強藩。 但是,董昌在睦州駐扎五千外來川南軍,還在戰(zhàn)略要塞之地石城山,任用馬殷鎮(zhèn)守。 馬殷的來歷,錢镠很清楚,知道是孫儒殘部,他的屬下也有投靠的孫儒殘部。 錢镠建制的武勇都,左右指揮使徐倌和許再思,都是孫儒殘部將官,確實悍勇善戰(zhàn)。 錢镠與屬下一番商議,決定了出兵,但只是虛張聲勢的有個討伐姿態(tài)。 錢镠沒有信心,戰(zhàn)敗浙東與韋氏藩鎮(zhèn)的聯(lián)合。 于是,朝廷的討伐圣旨成了不能實施的空文。 錢镠出兵在浙江邊界對峙,福建也擺出公然討伐的姿態(tài),頓兵不前,董昌真的是稱帝成功。 ...... 近午時,韋扶風順利抵達閬州,天下南北藩鎮(zhèn)的動蕩發(fā)生,他雖然做出一些算計布局,但具體的走向和變數(shù),不可能未卜先知。 例如楊行密出兵奪取壽州的信息,就算身在江陵府,最快也得半月才能獲悉。 順著嘉陵江南下抵達閬州,進入閬中城。 韋扶風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只覺非常的疲倦不堪,一路行來提心吊膽,經(jīng)常被一些人聲驚動而戒備,一直是睡不好。 入城后,韋扶風只想好生的睡覺,吩咐屬下不要張揚他的到來,但他也不能隨意居住,抉擇了春紅在閬中城置下的府宅。 雇個向?qū)?,與喬裝的十個護衛(wèi)抵達一座府宅前,府宅有石階和起脊的飛檐門樓,一看即知是官宦大戶。 府門上的門匾是韋府二字,門前有四名帶刀甲士守衛(wèi),彰顯了府宅的權威。 “站在,你們什么人?”一名甲士扶刀喝問,其他甲士也警惕的望著。 “你等不要吵,節(jié)度使大人回府休息。”走在前面的一個護衛(wèi)輕聲呵斥,語氣理所當然的隨意。 “節(jié)度使大人?你們?你們可有上方軍令?”那個甲士驚疑回應,反而流露了戒備神情。 “我們護衛(wèi)節(jié)度使大人自隴右歸來,大人疲憊,不想驚動文武,你們這里未住貴人,我們來了只是休息,不會出什么事情?!?nbsp; 護衛(wèi)耐心解釋,他也是很想放松身心,這一路緊張兮兮,非常疲倦。 “請問是哪位節(jié)度使大人?”甲士又問道。 “川南節(jié)度使大人。”護衛(wèi)回答。 甲士下意識向其他伙伴望去,回頭道:“我等不識大人,請稍候,我去找認識大人的人。” “好,你快些。”護衛(wèi)有些不耐道,但見那個甲士一擺手,四個甲士竟然都退入府門內(nèi),關上了府門。 韋扶風只能等候,心里沒有怪罪的氣惱,反而認為那個甲士做的很好。 片刻后,府門開了一道縫,韋扶風主動走前幾步,摘下皮帽布巾,與府門之間隔著兩個護衛(wèi)止步。 府門猛的大開,走出一名濃眉大眼,身披明光甲的魁梧將官。 將官走出府門,疾步走下石階,止步恭敬軍禮:“屬下拜見軍使大人。” “江瑾,你怎么在這里?”韋扶風意外的問道。 “大人,屬下是護衛(wèi)小雪夫人?!睂⒐俟Ь椿卮稹?nbsp; “小雪來了閬州?”韋扶風意外輕語。 小雪應該在渝州處置事務,怎么來了閬州。 “回稟大人,小雪夫人是隨同一批商貨來到閬州,之后留在閬州至今。”江瑾恭敬回答。 韋扶風點頭,道:“本軍疲倦,想要好生休息,既然你在這里,護衛(wèi)由你接手,隨本軍來的都去休息,明日聽用。” “屬下領命,大人請進?!苯Ь椿貞瑐?cè)身讓路,他是虎賁衛(wèi)的武官,官位牙將。 虎賁衛(wèi)就是節(jié)度使的內(nèi)衛(wèi),隨護韋扶風的十個護衛(wèi),就是隸屬虎賁衛(wèi)。 韋扶風點頭邁步,走到府門前拾級而上進入。 江瑾和護衛(wèi)們跟隨在后,府內(nèi)守立著十多名甲士,見到韋扶風恭敬軍禮。 韋扶風輕嗯點頭,看見了多數(shù)是熟面孔,這才徹底放下戒心。 江瑾陪伴韋扶風去往后宅,走到后宅儀門,一個女人急匆匆的走出,后面跟隨數(shù)名奴婢。 那女人身穿誥命衣裙,容顏白皙清麗,正是小雪。 “老爺。”小雪驚喜呼喚,腳步不停的小跑迎向韋扶風。 韋扶風的形象很是邋遢,他心悅的抬起左手阻止小雪靠近,微笑回應:“小雪?!?nbsp; 小雪卻是不嫌邋遢,伸出玉手抓了韋扶風左臂。 韋扶風扭頭吩咐:“江瑾,你去吧。” 江瑾恭敬告退離開了,小雪扶著韋扶風左臂,一起去入內(nèi)宅。 走動中,韋扶風溫和道:“怎么來了閬州不回去?” “奴想老爺可能會自西漢水回來,還有,奴交接了印信,過早回去不妥?!毙⊙厝峄卮稹?nbsp; 韋扶風輕哦,道:“我累了,洗浴之后睡一覺。” 小雪輕嗯,扭頭吩咐奴婢做事。 屋內(nèi),韋扶風坐候歇息,片刻后,小雪走近。 韋扶風隨口問道:“印信交接給誰了?” “交接給了令狐姐姐,奴想交給二夫人,但二夫人說需要養(yǎng)身和照顧兒子,讓奴交給了令狐姐姐。”小雪回答。 “婉兒在渝州呢?!表f扶風輕語。 “嗯,成琴兒也在,她和令狐姐姐是二夫人房里人,應該伴隨二夫人,她們的兒子都留在夜郎府,三夫人照顧?!毙⊙┗卮?。 韋扶風點頭,眼皮打架,神態(tài)明顯的昏昏欲睡。 小雪扶起韋扶風,服侍解衣。 韋扶風走去湯桶進入,身在溫暖的湯桶內(nèi),舒服的閉上眼睛,小雪為他梳洗頭發(fā)。 洗浴后的韋扶風躺在榻上,酣然入睡。 小雪斜身坐在榻邊,一雙美目溫柔的望著韋扶風臉龐,唇角翹起的含了笑意。 小雪是主動的來到閬州,事實上是一種退一步的周旋策略。 韋扶風離開渝州的時候,交待田雯兒做主治下軍政,李雪柔與如夫人們輔佐。 但是,渝州的掌印權力一直由小雪主管。 韋扶風的安排讓小雪承受心理壓力,雖然李雪柔沒有要求掌印,但李雪柔的地位是妻室,還為韋扶風生了兒子。 小雪陷入為難,心態(tài)復雜的不知如何是好。 掌印很久,小雪習慣了軍政權力,交出去心有不甘,不交又怕李雪柔不悅,遭到貪戀權力的詬病。 李雪柔駐留在渝州,小雪身為如夫人,理應尊崇的稟告重要軍政事務。 最終,韋扶風一道軍令,讓小雪決定退一步,主動押解商貨去往閬州,之后不歸的等候韋扶風回來。 小雪猜想韋扶風若是急于回來,很可能會走西漢水路,就是不從水路回來,她的退一步,也能夠化解貪戀權力的詬病。 小雪決定退一步,還與韋扶風置立的閬風韋氏有關。 閬風韋氏的置立,表面上還是韋扶風為主的一家人,但事實上會形成一種無形分裂,那種分裂隨著時間的過去,越來越明顯。 就像一座軍營里的將士,大家在一起友情深厚,忽然有一日被分成兩個軍號隸屬。 雖然友情還在,但隸屬高于友情關系,相比友情,將士不敢存在背叛隸屬的行為。 小雪被歸屬閬風韋氏,她就成了閬風韋氏的如夫人,日后她的孩子出身,會打上閬風韋氏的印記,與夜郎韋氏之間存在隔閡。 文學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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