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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婆不說話，晃晃悠悠地往前走了幾步，靠著街邊的一棵樹就坐了下去，將拐杖往身邊一放，蜷縮著身子便睡到了地上。

    我心頭一顫，如此年紀(jì)，正應(yīng)該是含飴弄孫的時(shí)候，卻連個(gè)落腳的地方都沒有。看她這樣子，怕是今日就只吃了我一碗豆花吧，睡在這里，這么熱，蚊蟲又多，這怎么能行？

    “走，阿婆，我?guī)阏覀€(gè)地方休息去。”我說著，把她扶了起來。

    該給她找個(gè)什么地方呢？襄州城這么大，有誰這么好心肯收留一位無依無靠的老人？

    終于，我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gè)地方。

    江湖客棧里，阿五聽完我的話，一臉詫異：“客官，你若是住店，我熱烈歡迎，可是讓我收留她，這我可做不了主，我這兒是客棧，又不是佛堂，這世上可憐的人多了，你都撿了往我這兒送，那我還做不做生意啊？掌柜的，掌柜的你快過來。”

    “怎么了？”福伯也走了過來。

    “掌柜的，她一個(gè)人無依無靠，怪可憐的，能不能給她找個(gè)地方安頓下來？”我再次哀求道。

    “行啊，我們客棧今日的空房多著呢，三樓天字號房每天五百文，二樓人字號房每天三百文，一樓的地字號房每天一百文。不知客官想住哪間啊？”

    “我……”我摸了摸錢袋：“我沒錢，掌柜的能不能行行好，隨便給她找個(gè)……額……免費(fèi)的住處，只要能遮風(fēng)擋雨，雜屋柴房都行。”

    “免費(fèi)的住處？”福伯面露難色：“那就讓她住你家去不就得了。”

    “我……”我咬了咬牙，不是沒想過帶她回家，可我家就兩間房，哪有她的地方，再說了，沒給我娘說清楚，莫名其妙的就帶一個(gè)“祖宗”回去，還不得被我娘把屁股打開花？

    “怎么？沒我什么事了吧？”

    “哎，福伯，”我見他想走，趕緊攔住：“呵呵，福伯，您看，那個(gè)在街上賣涼茶的方老伯，你們不是就收留了嗎？上次五哥也說了，這店里還有好些伙計(jì)都是東家收留的，這也不多阿婆一個(gè)嘛。”

    福伯看了一眼一旁低頭不語的老人：“阿五在客堂忙得不可開交，石頭，還有辰賢他們母子每天打掃客房，端茶倒水，也是干不完的活兒，后廚的老于頭和芳嫂他們這么熱的天還在煮面做菜，就連方老頭也會幫著打掃院子，給客人倒茶說書……她呢，你自己瞧瞧，連走路都不利索，留下來能干什么？難不成還要找個(gè)丫鬟伺候著？”

    “可是……”我一時(shí)語塞，福伯說得也是實(shí)話，這可如何是好。

    一番思考后，我還是將阿婆留了下來，安頓在了地字一號房，當(dāng)然了，掏出了我錢袋僅有的二十多文錢，還外加一張欠條。哎，先只能在客棧里將就一天了，等回了家給阿娘再添油加醋地講一通，沒準(zhǔn)兒她心一軟就同意收留阿婆了。

    我心神不寧地接著賣完了豆腐回到家，阿娘剛晾完衣裳，見我進(jìn)院，將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滿臉欣慰：“江湖回來了？吃了飯沒有？”

    我卸下?lián)釉诰叺耐袄镆ㄆ鹨黄八肮緡９緡！钡墓噙M(jìn)了肚子，隨手捧起水抹了把臉，才回道：“在街上吃了張餅，阿娘，還有飯嗎？”

    “有，給你留著哩。”

    我進(jìn)了屋，飯桌上果然留著一大碗米飯，上面還有一個(gè)煎雞蛋，外加一碟泡菜和一碗豆腐。不容分說，狼吞虎咽，一掃而光，感覺整個(gè)人又活了過來。

    “瞧你這孩子，沒個(gè)吃相。”阿娘笑道，滿足地收著碗筷：“今日獨(dú)自去賣了次豆腐，感覺怎樣？你要是能把這事攬起來，我在家就只負(fù)責(zé)做家務(wù)了，還可以把這院子圍出一塊地方來，喂上幾只雞，得空還可以納些鞋底去賣。如此一來，我們家的日子也會過得更好些。”

    “嗯，我沒問題。”我答道，把錢袋遞過去：“這是今天掙的錢，天太熱了，我怕變天，減價(jià)賣的，買了黃豆還有吃的餅子，還喝了兩碗酸梅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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