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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林焱又來了。

    這次是他一個(gè)人，帶著傷，臉上流露著灰敗的死氣，好像隨時(shí)會(huì)失去什么。

    阿追站在門外，聽見了他跪在地下的聲音。

    “求你了，老師，讓我來吧。”

    在外面攪風(fēng)弄雨的一代梟雄聲淚俱下，渾身顫抖。

    “這世道虧欠了你太多，你憑什么救它？”

    里面沉默了許久，阿追只聽到一聲嘆息。

    林焱，輸了。

    林焱再也沒來。

    老師開始收拾行李，并給了阿追一大筆錢。

    “我該走了。”他又拿出那個(gè)罐子，“天心城有我的朋友，北域是林焱的勢力，東天郡是我的老家，這天下之大，哪都有你的歸宿。”

    “我要去忙了，就讓我們好聚好散。”

    對此的回應(yīng)，阿追只是默默收下那筆錢，然后背起老師的行囊，靦腆的笑了笑。

    “老師去哪，我去哪。”

    “......那你可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啊，路很長的。”

    路途確實(shí)遙遠(yuǎn)，阿追陪著老師，踏過了三川河，走過了猶蒼漠，淌過了樟香海，穿過了流沙郡，和那故事中取真經(jīng)的師徒四人一樣，阿追和老師經(jīng)過千辛萬苦，終于來到了深淵魔界和眾生界的相交處。

    藍(lán)藍(lán)的天，白白的云。

    青翠的草地上，一群又一群的綿羊，在牧人的驅(qū)趕下離開此地。

    一位蒼老的牧人騎著馬，走到老師面前，和他對視了一眼。

    “你來了。”

    “嗯。”

    “多保重。”

    “嗯。”

    在草原的正中心，手持長劍的少女已經(jīng)等候多時(shí)。

    看到她，老師嘆了口氣。

    “阿追，到了。”

    那語氣帶著終歸的解脫，又有隱約的期待。

    阿追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抬頭，摘下老師的眼睛，認(rèn)真問道。

    “你會(huì)贏的，對么？”

    對此，老師只是摸了摸阿追的頭，然后把裝著他所有俗物的收納戒指交給了阿追。

    “你會(huì)贏！”

    阿追對著老師的背影喊道，“你絕對會(huì)贏！”

    “你贏了以后，要給我做好吃的！”

    “你答應(yīng)過我的！”

    老師頓了頓，停下來，從口袋里摸索了片刻，最終掏出一顆奶糖，扔給阿追。

    這個(gè)，不好吃。

    不好吃。

    盡管嘴上這么念叨，阿追還是緊緊地握住了那顆糖。

    恐慌代替了所有，阿追看著那人離去的背影，頹然下跪。

    她想做點(diǎn)什么，但是沒用，沒用。

    她太弱了。

    她第一次知道那人的劍法如此卓絕。

    她第一次知道那人揮劍如此迅猛。

    她第一次知道那人并非一直溫柔。

    劍鳴，風(fēng)沙起。

    劍落，子規(guī)啼。

    她追著那抹微光，爬過了刀山火海，踏上了累累尸骨，從最弱小的魅魔一路跋涉，終于靠著自己，跨過眾生與深淵的溝壑，穿過茫茫人海的浮華，歷經(jīng)萬般苦難，終于化作能待在你身旁的少年，自此只想陪著你直到永恒，哪怕你早已忘記那個(gè)曾在深淵入口被你拯救過的弱小魅魔。

    但是為什么，這世間的終末，從來只允許悲劇的倫常？

    莉莉絲漫長的人生中，有很多開心的日子。

    那些時(shí)日，如光，如幻，摻著蜜，夾著糖。

    她把這些回憶當(dāng)成最珍貴的寶藏，哪怕是她被深淵承認(rèn)，萬千惡魔叩拜，也無法讓她從記憶的間隙中回神片刻。

    她已經(jīng)接受了人生中大多遺憾，但如今唯一未能釋懷的，大概是那些記憶中的她，大多時(shí)間都在用別的名字，同他一起生活著。

    門鈴響起，莉莉絲收起那顆被封入臻金的奶糖，嘆息一聲。

    時(shí)間過了太久，她已經(jīng)有很多次忘記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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