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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靈川抬眼，發(fā)現(xiàn)是一個老太婆，邊走邊東張西望，走路的姿勢有點內(nèi)八字。

    她瘦小干癟，肚腹卻有點鼓，令賀靈川一下就想起河邊的枯木樁。

    “你是掌柜？”

    她一開聲，聲音竟然比面相年輕很多，賀靈川又發(fā)現(xiàn)她牙齒齊全，好像并沒有看上去那么老。

    “算是吧。“他實話實說，“這店面剛收回來，重新開張可能要過些時日。“

    “要賣什么？”老太太東摸摸、西翻翻，根本不跟他客氣。

    “現(xiàn)在還不清楚。”他沒有心力打理夢境中的店鋪，因此會委托官方招租，按季數(shù)錢就是，“您這是？”

    “我、我收東西的。”老太婆一雙眼睛在雜物堆里逡巡，高高低低，不僅不眼花還很有神。

    不知怎地，賀靈川覺得她很像旱季河床上的水獺。那種生物也喜歡待在自己親手壘造的雜物堆里。

    只是她太瘦了，眼睛有點外突，布滿了血絲。

    “你這些還要嗎？”老太婆干巴巴道，“不要就送我，啊？”

    “不要，您都拿走吧。”

    老太婆立刻給他作揖“好心人，好心人，上蒼一定保佑你!”

    這也太客氣了。

    賀靈川很快看見，老太婆不知從哪里弄來一輛推車停在店門外，然后就進(jìn)店搬東西。

    她先抱走一個壇子。

    這壇子外面裹著一層厚厚黃泥灰，隱在兩張?zhí)庄B的桌子底下，而桌子又被一具屏風(fēng)擋住，賀靈川最開始清點東西時根本沒瞧見，也不知老太婆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他忍不住問：“這壇子有什么用？“

    ”腌……腌菜。”

    壇子也不算大，頂多能裝個五七斤酒，賀靈川見過的醬壇哪個都比它大。

    “我?guī)湍惆幔俊彼兂鲇诤眯摹?

    老太婆把壇子抱得更緊，像是怕他來搶：“不用，不用!”

    然后她搬走了兩個香爐，幾個硯臺，又拿走了一排陶瓷人偶。

    這排人偶制工粗劣，賀靈川總覺得它們不懷好意地瞪人。大概店鋪的前掌柜也是這樣覺得，所以將它們?nèi)釉趲旆坷铮鄄灰姙閮簟?

    老太婆卻很喜歡，樂呵呵道：“這個好，拿回去給我兒子玩兒。”

    賀靈川真想問她兒子幾歲了還玩這個，外頭忽然哐當(dāng)一響，推車被人撞倒了。

    老太婆啊了一聲，趕緊奔出去。

    推車上好幾樣?xùn)|西都被撞落在地，壇子還滾了好幾圈。

    賀靈川一眼就望見壇子外的泥皮剝落一大塊，露出里面灰白泛黃的底質(zhì)來。

    這種顏色的壇子，在盤龍城好像不多見?

    老太婆也心疼，抱起壇子轉(zhuǎn)了兩圈檢查，發(fā)現(xiàn)沒有更多破損，這才呼出一口氣。

    就在這時，邊上又有人走近，并且跟賀靈川打了聲招呼。

    “阿洛？“賀靈川驚訝，“你怎么在這?“

    “去前方藥行領(lǐng)藥。”阿洛回身一指，“前幾天訂的貨，今天才到。這就是你的店鋪？”

    “是啊。”

    “今天才來整理，看來你不差錢。”這鋪子早租出一天，就早一天收錢。

    他二人說話，老太婆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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