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侍醫(yī)慢悠悠地說：“和妃那一年是催針引產(chǎn)的日子，至于是傷了身體，順儀看得一清二楚。”

    宋玉綽低下頭，沉默了。只聽得女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娘，你不要哭了!“女兒的聲音帶著憂傷而又溫柔的氣息。宋玉綽抬頭望向窗外，天很藍(lán)，云很白。和妃不三十而立，老態(tài)龍鐘但像個四旬婦人一樣，也說自己駐顏不能，結(jié)果真的是因當(dāng)初以針灸催產(chǎn)生下了兩個王妃，而傷了身體到此。引產(chǎn)副作用是加速衰老以容顏換個早產(chǎn)小孩值不值。

    “催產(chǎn)傷了身體，大臣勸說順儀好好想想吧！”

    “這些大人們有沒有和別人說話？”“知道了……”“你是宋玉綽的女兒，宋玉綽當(dāng)然要保護(hù)好她。”“宋玉綽不這么做！”“那怎么辦呢？”“請醫(yī)生給宋玉綽們測測胎氣吧！宋玉綽刺探了一下。胎象不穩(wěn)，換而言之，流產(chǎn)亦為本人保護(hù)不周之過，如果為人知之、用之，皆會使本人喪子，陸氏之訓(xùn)誡，更是使本人忐忑不安。

    沈未病驀地抬起頭，隔著織花垂簾隱約看見了他清澈的眸子，溫然地說：“吾知汝之憂，縱圣上問之，吾亦不露其半。”

    猝不及防的相視一笑，羞愧的垂下頭輕輕的說：“接下來的數(shù)月煩得大人們都懸著心呢！”

    窗外暮色四合，久已不下大雪的天空，細(xì)細(xì)的飄著散落的雪花，天光余輝灑滿了積雪，多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澤，美麗如一幅畫，他卻正好立于畫的正中，悉心叮囑宋玉綽說：“臣將從前的藥物中加入更多地榆炭，仙鶴草，苧麻根炭等，今后天天為順儀請出脈象，順儀還應(yīng)認(rèn)真吃好穿好，努力讓自己的心態(tài)平和起來。順儀應(yīng)該放寬心些，晚上安寢也是有利于胎兒的。”

    他回頭大步走著，想去命令宮女們有關(guān)的事，宋玉綽猛的叫了一聲：“老爺。“

    他徐緩緩回頭，簾幕之上落了一個側(cè)影——一個宋玉綽以前對內(nèi)藥局極為熟悉和期待的幻影——現(xiàn)在全成了空影——宋玉綽張口道：“下雪滑倒了，途中當(dāng)心！”他微微抬起頭，用眼神看著宋玉綽。“你怎么知道？”“因為你是宋玉綽最愛的人。”“為什么？”“你愛宋玉綽嗎？他的影子一凝滯，不多說話，就走。

    宋玉綽突然想起有一次下大雨，提著一盞羊角紙燈前導(dǎo)，把他送到宮門，他用溫言叮囑宋玉綽歸途要謹(jǐn)慎，和暖之情，就像燈籠紙上繪滿紫藤幽生。

    3日后冊封禮儀時，在太常寺少卿的主持下，在太極殿的側(cè)殿拜謁各朝皇后牌位肖像，冊柔嬪為皇后。在此儀式中，皇后要接受來自朝廷內(nèi)外的官員及近臣們的接見與規(guī)勸，并將自己的身份向皇帝交代清楚。這其中，最為重要的是對其自身形象進(jìn)行約束。內(nèi)命婦不需要參加，只需在最后接受太后的訓(xùn)話即可，但是不需要考慮就知道自己不可能露面了，明貞夫人和陸昭容都推病不在，于是由和妃代其施行。

    和妃絮絮地講著什么，她講得并沒有要點，宋玉綽一聽就浮想聯(lián)翩起來。太極殿里的炭火還在燃燒著……宋玉綽的心也隨著這兩排穿堂風(fēng)一起飄動。她說：“你是個苦命人，生在北方，長在東北。”“東北有什么苦？”宋玉綽不明白她為什么這么問。“東北沒有冬天！”她說。再加上上午只喝到一碗安胎苧麻根糯米粥夾著幾個南瓜蒂比較難咽，只是這一刻自責(zé)只喝到一碗，抗不住嚴(yán)寒。

    儀式總算結(jié)束了，碧茹攙扶著宋玉綽走了出去，馬上用裘皮大氅裹起來。宋玉綽知道她要去見謝長安了，但還是忍不住問:“你是怎么想起來要進(jìn)紫禁城里來的?““當(dāng)然是為了看《紅樓夢》啦!“她得意地對宋玉綽說。一行人路過大殿，即使心里千般不情愿，可隔著正在太極殿大殿殿門上，宋玉綽隱約還看到謝長安身后的影子。

    和妃和太常寺少卿說著話就走了，宋玉綽也停了下來，站在大殿外面，白雪溫柔地飄落在宋玉綽漆黑的冪離上。“謝長安是誰?”宋玉綽的聲音被一個人的腳步聲打斷。“你叫什么名字？宋玉綽知道你有病。宋玉綽盯著謝長安憔悴瘦弱的身體越發(fā)憐惜。

    把宮女遣走，宋玉綽和她兩人立于蕭瑟步廊之上，上官婕妤問：“近兩月來寧氏都是如此，難道你們不勸她？”

    上官婕妤和宋玉綽一樣，黑冪離、紫綃、對襟、月尾裙，裙尾露了出來，緋色披帛拖地而過，隔著黑紗隱約能看見她寧靜的微笑。

    宋玉綽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該怎么回，上官氏也只當(dāng)是宋玉綽推辭，便大笑著說：“雖然說您現(xiàn)在地位比寧氏還高一級，但舍棄昔日姊妹，讓自己自滅吧，不像您昔日行事做派。難不成一箱碎瓷會讓您性情大變，但那倒不是宋玉綽初衷。”

    “婕妤多有思慮。妃子并非沒有勸諫，只是不知道如何勸諫。”宋玉綽拍著冪離身上黏著的雪子說：“婕妤今天到太極殿拜謁么？

    上官婕妤掩著嘴微笑著說：“宋玉綽一向不信鬼，從不拜祭。今來看寧氏更來看您。”

    “婕妤何不上偏殿？”

    「你若不顧往日情分到正殿去看望寧氏，吾欲見你亦無甚意，」上官氏笑得一轉(zhuǎn)，說：「你不妨叫宋玉綽像妹妹，亦不可少你一個人叫宋玉綽婕妤、聽生分！」

    宋玉綽輕笑著說：“如姐。”“你是宋玉綽的妹妹，宋玉綽也叫你姐姐。”宋玉綽說著，便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條，遞給了她。受封侯之后，筆者到希樂堂參拜，其俱為杜門謝客之人，婕妤之心向來捉摸不透，筆者不再猜測，順其意而行。

    婕妤看了看宋玉綽凸起的下腹說：“聽說前天陸凝云來找過你？”

    宋玉綽扶住腰板說：“昭容只問宋玉綽飲食起居就沒事了。”

    上官氏輕笑著攏起袖子說:“您怕是受了她的驚嚇，您瞞著宮中的百姓已經(jīng)有3個月了，不是害怕她動手嗎？只是您現(xiàn)在胎象不穩(wěn)，用不著人家動手，小孩就很容易掉下來了。”

    宋玉綽忐忑不安地握緊福祿葫蘆佩冷笑：“如姐勿亂猜。”“你是什么意思？”“宋玉綽就是想知道你的心事吧！”福祿葫蘆上掛著一串晶瑩閃亮的珠子，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那你說什么呢？說完，扭頭就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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