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大金,西京路,張家口。 張家口是南北通道,塞外皮毛集散之地,人煙稠密,市肆繁盛。 自從和師父們分開,郭靖就像一只無頭蒼蠅,騎著馬瞎轉。 路上自然是有劫道的,但他們看郭靖一個壯漢,披著黑色裘皮,騎著高頭大馬,也沒敢攔。 要知道養一匹好馬,一個月等閑就要10兩銀子,如今亂世,有錢還敢一個人出來的,必定是武林好手。 幾日的時間,郭靖終于到達這市集。 牽著小紅馬,少年東張西望,他從未到過這般大城市,但見事事透著新鮮,時不時和肩膀上的樂哥討論那到底是什么東西。 可惜樂哥懶得理睬,一直喊著干飯! 來到一家大酒館之前,郭靖也覺得腹中饑餓,便學著師父把馬交給店內小廝照顧,進店入座。 要了一大盤牛肉,兩斤面餅,一瓶好酒,一人一貓大口吃喝起來。 旁人看到這桌一人一貓爭搶食物,有些許驚奇。 正吃得痛快,忽聽店門口吵嚷,樂哥一閃出去看熱鬧,郭靖也只好跟上。 外面兩名店伙正在大聲呵斥一個衣衫襤褸、身材瘦削的少年。 那少年約莫十五六歲年紀,頭上歪戴著一頂黑黝黝的破皮帽,臉上手上全是黑煤,早已瞧不出本來面目。 少年手里拿著一個饅頭,嘻嘻而笑,露出兩排晶晶發亮的雪白細牙,卻與他全身極不相稱,眼珠漆黑,甚是靈動。 一個店伙叫道:“干嗎呀?還不給我走?” 那少年道:“好,走就走。”剛轉過身去, 另一個店伙叫道:“把包子放下。”那少年依言將饅頭放下,但白白的包子上已留下幾個污黑的手印,再也發賣不得。 伙計大怒,出拳打去,那少年矮身躲過。 郭靖見這可憐,覺得這少年是餓得急了才偷吃,忙搶上去攔住:“別動粗,算在我賬上。” 伙子們連忙停下,這可是騎好馬的大客戶。 少年卻道:“這包子做得不好,可憐東西,給你吃罷!”竟直接將包子丟給門口一只癩皮小狗。 小狗撲上去大嚼起來。 郭靖皺眉,他從小跟娘親生活在一起,只要浪費一點食物就被暴打一頓。更是知道娘親牧羊賺錢的辛苦,從來不會浪費一點吃食。 眼前少年明明要吃,卻直接扔給狗,很是讓他看不慣。 不過二師父說過,江湖在外,少說話,多做事,便沒有多說,回去繼續吃飯。 此時桌面上已經是光潔一新,還有蹲在桌上漱口的小黃貓。 郭靖:....... “喲,你這貓還真好看!” 郭靖這才注意到少年也跟了進來,正坐在他對面,側著臉望向這邊。 郭靖懶得理。 少年笑道:“怎么?看我不舒服了?”說話聲音竟然是江南口音。 郭靖之母是臨安人,江南七怪也都是嘉興左近人氏,他從小聽慣了江南口音,聽那少年說的正是自己鄉音,有一種見到鄉親的喜悅。 郭靖終于沒忍住:“娘親說過,一飯一湯,當之來之不易。我在來的一路上,多少人一天都吃不上一頓飽飯,你那樣浪費糧食是不對的!” 聽到熟悉口音,少年也是眼睛一亮,隨后沉思:“你說得有點道理。這樣,你今天要是請我吃頓飯,以后我就再也不浪費食物!” “君子一言!”郭靖笑道。 以他現在的財力,別說一頓飯,十頓飯都能請得起。 少年眼珠一轉:“任我吃多少你都做東嗎?” 郭靖點頭,不以為意,吃得再多能有樂哥多? 小黃貓也有點期待看著她,剛才他還沒吃飽呢。 少年將小二喊來:“別忙吃肉,咱們先吃果子。 喂伙計,先來四干果、四鮮果、兩咸酸、四蜜餞。干果四樣是荔枝、桂圓、蒸棗、銀杏。鮮果你揀時新的。咸酸要砌香櫻桃和姜絲梅兒,不知這兒買不買到?蜜餞嗎?就是玫瑰金橘、香藥葡萄、糖霜桃條、梨肉好郎君。” “下酒菜這里沒有新鮮魚蝦,嗯,就來八個馬馬虎虎的酒菜吧。花炊鵪子、炒鴨掌、雞舌羹、鹿肚釀江瑤、鴛鴦煎牛筋、菊花兔絲、爆獐腿、姜醋金銀蹄子!” 聽著少年一口氣說出這么多好吃的,郭靖和小二都愣了下,苗樂聽得一樂。 看看,這才是專業! 小二這才看向郭靖:“大爺,這些菜,單是鴨掌和雞舌羹,就得用幾十只雞鴨,加起來價格可是不便宜。” 郭靖注意到樂哥虎視眈眈看著自己,頓時心中一緊,連忙從懷里掏出一錠銀子扔了過去:“多退少補!” “好勒,爺,您先等!” 少年撇撇嘴:“德行!再來十年陳的三白汾酒!” 因為點了一堆菜,兩人吃了一會兒就吃不下,隨后便開始高談闊論,小黃貓在一邊吃得美滋滋。 郭靖發現這少年說的都是南方的風物人情,談吐雋雅,見識淵博,琴棋書畫,經史子集都懂不少,很有意思。 而他自己說一些大漠草原的彈兔、射雕、馳馬、捕狼等諸般趣事,少年聽得也是津津有味。 郭靖向來口齒笨拙,不善言辭,通常總是給別人問到。如今和眼前這人談論半晌卻仿佛有說不完的話,還是第一次覺得和一個人能有這般投緣。 此時此刻他甚至想和這少年拜個把子,這樣以后就能和師父們一樣,以后就能在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好說個痛快。 不過他還是謹記二師父的吩咐,知人之明不知心,得多多觀察才是。 一會,小黃貓終于吃完,舒服地躺到鏟屎官的肩膀,小小的身子蜷縮在一起像一只小黃球,片刻后就呼呼大睡。 少年驚奇地看了一眼,很是困惑他這么小的身子是怎么吃這么多東西。接著就是羨慕,為啥她只要稍微多吃一點就長小肚子。 結賬,一共是一十九兩七錢四分,小二特地找來銀子和銅錢,恭敬之極。 出得店來,朔風撲面,少年似覺寒冷,縮了縮頭頸,說道:“郭大哥,叨擾了,再見罷。” 剛才那一會,兩人已經互通姓名,甚至家境也簡單介紹,這黃蓉娘親去世,爹爹還不要他,身世很是凄慘。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