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獵物-《夕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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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有一片花園,栽滿了芍藥和月季,院墻爬滿繡球,西南角還立著一棵紅葉碧桃樹。每到盛夏,這片小院處處姹紫嫣紅,花香襲人。母親患有鼻炎,聞不得花粉,所以每當花開滿園時,母親都會退避三舍,只有父親會來此避暑。
周頌跟著父親來過幾次,這片花園留給他印象最深的是父親蹲在滿地艷麗的芍藥花叢中拔草除蟲的畫面。在他自幼的印象中,父親極愛干凈,從不允許自己的衣服和皮膚上沾一點污漬,唯獨侍弄花草時,他卻任由滿手沾滿泥土。父親養花的愛好是兩年前才開始的,某天晚上他下班回到家,帶回一株種在花盆里的蝴蝶蘭,一周后,蝴蝶蘭開出了花。父親貌似受到了鼓舞,在這棟位于郊外的避暑別墅院里栽滿了花苗,但凡有時間就過來侍花弄草,短短一個月后,花開滿園,飄香十里。
周頌也喜歡那片花園,但是父親從不允許他進去,更不允許他折花,只許他遠遠坐在爬滿花藤的廊下,默默地看著,仿佛那片花園是獨屬于父親的禁地。除了花園之外,還有一個地方也是禁地,那是位于車庫下方的地下室。
大約幾個月前,他去車庫找滑雪鞋,在一張舊衣柜后發現一扇一米多高的門,門板很厚,是黑沉沉的金屬門,掛著鐵鏈和鐵鎖,看起來有種神秘的禁錮感。他想知道這扇門的另一邊是什么,于是去向父親討要鑰匙,但是父親卻說現在不能給他鑰匙,因為還沒到時候,等時機成熟了,他會親自帶他進去。
他不知道‘時機’會在未來哪一天成熟,這件事被他很快遺忘。直到幾個月后,他9歲生日那天晚上,父親把正在熟睡的他叫醒,牽著他的手來到車庫,推開那扇沉甸甸的金屬門,帶他走進另一個世界。
通往地下室需要走過一段幾米長的樓梯,他從樓梯走下來時覺得這架樓梯非常長,一直盤旋向下,深扎地心,似乎通往傳說中的地獄。但樓梯的盡頭并不是地獄,而是一間整潔寬大的地下室。地下室里擺著簡易的桌椅和木架,當中是一張鋪著大理石的長長的桌子,大理石桌面在燈下反射出慘白的光。除此之外,便是掛滿墻壁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個笑容慘淡的女人。她們看著周頌微笑,但眼神卻很恐懼,所以臉上的笑容也顯得扭曲又詭異。她們的照片被相框裝裱,掛在墻上,像是一場藝術展。
周頌牽著遲辰光的手,問:“爸爸,她們是誰?”
遲辰光還是一貫的溫柔,嗓音猶如清風一樣柔和:“她們是爸爸的獵物。”
獵物?那這些獵物此時在什么地方?
“她們在哪兒?”
這是周頌心里的疑問,所以乍一聽到這句話,周頌以為這話是自己說的,但是那聲音卻從他身旁傳來。他轉過頭,這才發現原來遲辰光還牽著一個男孩兒,他想看清楚那男孩兒是誰,卻看到一張骨肉黏連、五官焦黑的臉。
周頌猛然驚醒,心臟狂跳,渾身冷汗淋淋,才發覺自己剛才做了一場噩夢。
臥室里窗簾緊閉,床頭開著一盞焦黃色的夜燈,空氣里彌漫著薰衣草精油的香氣。他躺在床上雙眼發直地望著房頂垂下來的吊燈,噩夢未消的余悸在胸膛里鼓動。漸漸的,心中的恐懼褪去,才感到口干舌燥,像是在沙漠里困了幾天幾夜。
他下床走出臥室,去廚房里倒水,看一眼電視柜上的小立鐘,現在是凌晨三點多。門鈴突然被按響,緊接著屋門也響了一聲。
周頌把水杯擱在流離臺上,走到玄關,問:“誰?”
門外無人應答,但房門又‘篤篤’響了兩聲。
周頌又問:“誰?”
還是無人應,敲門聲卻不停。
周頌移開貓眼蓋往外看,門外空空蕩蕩,但樓道里的感應燈卻亮著。他解了鎖,把門拉開一掌寬,先警惕地停住片刻,然后把門打開,向樓道里張望。
“你找到我媽媽了嗎?”
背后有人說話,周頌猛地回過頭,竟看到失蹤已久的蘭嵐——蘭嵐站在客廳里,披散著長發,穿著失蹤那天穿的t恤和短褲,t恤上沾滿已經干涸的血跡,那是劉勤的血。
周頌關上門,回身看著她:“你怎么在這里?”
蘭嵐:“在哪里?”
周頌忽然察覺到了什么,再向四周望去,發現自己站在一個陌生的房間。他心下悚然:“這是什么地方?”
蘭嵐不語,轉過身往窗邊走去,拉開一層白色玻璃紗窗簾,憑窗遠眺,望著徹夜不息的城市夜火。她又問:“你找到我媽媽了嗎?”
周頌想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于是向她走過去,想通過辨認四周的建筑判斷自己的位置。他站在蘭嵐身后,也向窗外看,只看到綿延的燈火,像黑暗的河流上停泊的漁船。
“你媽媽在哪里?”周頌問。
蘭嵐輕若微風般嘆息一聲:“你已經找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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