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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夫言辭懇切，不愿再談。

    又不能把他抓起來嚴刑逼供，看來是問不出別的東西了。

    “我只是好奇，你不必緊張，不想說就算了?！睖靥厮钩鲅园矒崧燥@慌亂的車夫，不再逼問。

    車夫感激地頜首致意。

    珂莎從正門口走了出來，她換下了舒適的居家服裝，換上了一套以刺繡和蕾絲裝飾的深綠色禮服，搭一件淡紫色絲綢披肩，戴了一頂裝飾繁復的帽子。

    “不過是去一趟裁縫鋪，這也太夸張了?！睖靥厮乖尞惖爻嫔吡诉^去：“不熱嗎？小姨你不會還綁了束腰吧？”

    “傻孩子，裁縫鋪可是女人的戰(zhàn)場！”珂莎瞪了一眼外甥，高高興興地挽著溫特斯的左臂走上了馬車。

    她矜持而禮貌地給了車夫目的地：“巴托先生，請帶我們去梅瓦家?！?

    馬車粼粼行駛在石板街道，車輪經過石縫時發(fā)出有規(guī)律的磕碰聲，馬蹄鐵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在路面。這輛馬車的車廂用皮帶吊在車體上，所以并不顛簸。

    珂莎挑起窗簾，欣賞著街景，看來心情大好。

    但溫特斯卻心事重重，他心中想的都是這位似乎加入了某個秘密團體的馬車夫，以及他口中的兄弟會。

    珂莎用小折扇輕輕打了一下溫特斯的手：“在想什么呢？這么出神？”

    “沒想什么?！睖靥厮够剡^神來笑著回答。在馬車里把自己的擔憂告知小姨顯然不合適，這事還得和姨父說。于是他岔開話題，問道：“對了，怎么沒見到艾拉，她不在家嗎？”

    只要提到伊麗莎白，珂莎就頭痛，她輕扶額頭無可奈何地說：“她去安圭索拉夫人的畫室了。唉……你妹妹可太讓我犯愁，都已經十六歲了，可言行舉止還是像個瘋丫頭一樣，沒半點淑女儀態(tài)。”

    “學繪畫不是很好嗎？”溫特斯很敬佩那些擅長繪畫的人，他雖不信宗教，卻總是在教堂精美的壁畫前流連忘返。

    珂莎的情緒變得有些低落：“她哪是去學繪畫？就是找個名頭和她的小女伴們能在一起游嬉罷了。我和你母親像她這么大時，每天都要替你外祖父點賬，哪像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女紅不會，看賬也不會，一點持家的本領都沒有?！?

    溫特斯覺得小姨有點過于貶低妹妹了，伊麗莎白可是難得能讓他承認比自己聰明的人，他必須得替妹妹說話：“您要是教她看賬，她也一定能學的很好。她的心算本事我可是心服口服。”

    “我教過，我當然教過?！辩嫔Z氣更加沉重：“可是你妹妹一點常性都沒有。教她看賬簿，不到兩天就開始叫苦。無論是什么東西，剛剛學到一點點皮毛就沒了興趣。這可怎么嫁人？哪有好人家肯娶她？不是早晚要被騙嗎？”

    珂莎沉默了一會，突然滿懷希望地問溫特斯：“你在軍校的同學里面有哪些比較優(yōu)秀的男孩子嗎？”

    溫特斯想了想自己同期，突然泛起一陣惡寒，全身哆嗦。從陸幼開始，將近十年朝夕相處的軍校生活，軍校同期們已經見識到了彼此最粗鄙的一面。

    所以無論是從情感上、還是從理智上，他都無法接受任何一個同期娶走自己妹妹。哪個同期要是敢來娶自己的妹妹，溫特斯非一劍捅死他不可，無論是誰。

    所以他語氣堅定地回答：“絕對不行，我的同期沒有一個配得上艾拉，你絕對不要從他們中間給艾拉找夫婿，想都不要想?！?

    “是這樣嗎？”珂莎失望地嘆了口氣，她忽然看著溫特斯是雙眼，伸手握住了溫特斯的右手：“還是別說你妹妹了，說說關于你的事?！?

    珂莎的態(tài)度一下子變得非常正式，讓溫特斯有些奇怪，他也正襟危坐，嚴肅地聽著。

    珂莎十分認真地說：“這件事六年前你去聯(lián)省時我說過一次，這次你回來我還要再說一次。你的外祖父過世后，他的財產被均分為兩份，分別作為你母親和我的嫁妝。我的那一份帶到了塞爾維亞蒂家，你母親的那一份則因為你還沒有成年，所以由我作為監(jiān)護人保管。明年你正式成年后，我就把你母親的嫁妝交給你，了結我的這樁心事?！?

    溫特斯原本還以為小姨是要說什么大事，沒想到又是關于遺產。溫特斯是遺腹子，他的父親以少尉軍銜陣亡于二十年前，他的母親也早逝。

    雖然一直以來，珂莎嚴令禁止任何人和外甥提及姐姐過世的詳情，只稱是疾病所致。但溫特斯打小心思剔透，幾次旁敲側擊就得到了真正答案：他的母親、珂莎的姐姐，死于產后急癥。

    但他對此其實并沒有太多觸動，在他看來，小姨就是他的母親，姨父則像對待親生兒子一樣待他。

    相比于素未謀面的生身父母，他更在意撫養(yǎng)他長大的至親家人。既然小姨不希望他知道真相，一直以來他也就佯裝不知。

    “小姨，我都說過好幾次了，這筆錢你來處置就可以，你把它合進家里的賬冊，或是拿去給艾拉做嫁妝，我都沒有任何意見?！睖靥厮狗浅７磳︾嫔瘓詻Q不動用一份自己名義財產的態(tài)度。

    珂莎也許是擔心外人風言風語，但在溫特斯看來，把一個呱呱落地的嬰兒撫育成人，其中花費的心血用再多的黃金也換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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