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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望去,就像是高空中有幾座雪山在一瞬間被撞得飛散開來,漫天冰霰飄灑,迷離的光霧之中,一條條飛逝的戟光不住凝結定住,似乎永遠停滯在了它們的過去,流影長存不滅。
光流素月,質稟玄精,澄空鑒水,照回凝清,終古永固,瑩此心靈。
如夢似幻的美感中,卻隱藏著致命的仿佛穿梭在另一個虛幻世界的殺伐氣息,了無痕跡,渾然天成,沒有人能感知得到,它究竟會從何而來、以何種方式真正降臨,在何時淋漓盡致地釋放而出。
沒有絲毫猶豫,郭東將大踏步地直沖向前,雙腳接連踩過一連串的猩紅色晶霾,身影已經化為了一道刺向蒼穹的流光。
面對著這極盡變幻、超脫凡塵的驚天一戟,他心中狂性大發,拼盡全力壓榨著體內的真元,毅然決然地選擇了繼續出刀。
一片燃燒沸騰的海,在那柄深藍色的長刀光芒褪去時驟然升起,當它越升越高,整片海域的水卻奇異地向著最中心處收縮、聚集,化作了一束洶涌澎湃的波濤氣柱,就像是一截冒出來的尖銳釘尖。
顯然,這式借潮汐變化壓縮力量的刀招,也脫不開宋潮生的輔助加持。
只是跟滿心只想著戰天斗地、燃燒自我的郭東將不同,宋潮生更多的是在思索接下來應該如何應對、尋找出這些奇異戟影中的變化方向。
而后,他卻莫名生出了許多別樣的感覺,觀天地間戟光似畫,繪如墨潮,潮中有汛,蘊律無聲,赫然是比自己先前千萬水珠齊奏鳴響、掀起無邊雨潮更加精深玄奧,更進一步的招式意境演化。
能夠完美地摹仿、運使出對手的招式,將其自然而然地融入到戟意之中,隨心揮灑,這真的是一條古時的龍類,可以做到的事嗎?如此堂皇正大,毫無半分妖異之氣!
閃爍著不知凡幾繁復念頭的宋潮生,面色因真元的巨大消耗而稍顯蒼白。
于是,天地間再起轟鳴之聲,如巨山般的元氣墜落,不斷裂解析為紛紛揚揚的小水滴,在他身前的虛空里,驟然交織出了無數條彎曲的符線。
這些符線愈來愈亮,明耀燦烈,帶動著漫天的元氣潮汐向著正中心的螺旋水柱急速回縮,仿佛在攪拌著形成一個籠罩著整片“海域”的恐怖漩渦。
無窮無盡渦流的終點,卻是一根破滅萬千的定海神針。
戟芒下墜,針尖上揚,天地山海在這一瞬同現,各種色彩的元氣風暴交匯、震蕩,綻開了一片片璀璨的光潮,又宛若云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
“前面居然是硬撐的?有點麻煩了……我得考慮考慮,該用什么方案為好……”同一時間,一個略有些無語的聲音在半空中響起,轉瞬即逝。
在攻擊真正落實之前,趙青卻是沒怎么預料得到,因為此前兩大宗師真元消耗過多、幾無余力的緣故,看似威風凜凜、撼天動地的“定海神針”,居然比自己斬出的戟勢弱了足足三成。
這個差距雖說不大,可對于軀體強度有限的非煉體修行者來說,卻已然是難以承受的磅礴大力,頃刻間便可傷人性命,連搶救治療都來不及。
兩個渺小的身影倒飛而出。
軀體近乎破碎的宋潮生,在空中無助地翻滾著。
一時間,他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個午后,變成了昔時初習劍經,大膽地嘗試在飛瀑瀉落之處,勉強站立著感悟水韻,卻不慎被沖翻跌倒的稚嫩孩童。
瀑布的轟鳴,如同天地間最雄渾的樂章,一下又一下地沖擊著他的耳膜,震撼著他的心靈。他躺在冰涼的巖石上,仰望著天空,水珠像星星一樣灑落,打在臉上生冷而疼痛。
多年后,宋潮生歷經磨難,修為一日千里,終于成為了大魏王朝最強的宗師之一。他以為自己已經長成了鯤鵬,能夠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展翅高飛,翱翔于九天之上。
然而,在那一天,當寒江千雪劍與白山黑水劍的鋒芒交織而來,宋氏門閥的鮮血染紅了大地,他才恍然驚覺,自己其實仍舊只是那條在飛瀑下追逐著水流、在江潮中掙扎的小魚,無力抵抗命運的巨浪。
此刻,身處高空之中,他心中映照出的景象出,卻逐漸與記憶中的飛瀑重合在了一起。
狂潮如同當年的瀑布,洶涌而來,倒灌入越來越狹窄的江口,仿佛要將他這條孤獨地游弋、試圖逆流而上的小魚吞噬。
于是,他縱身一躍。
這一次,他躍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遠、更高,仿佛掙脫了塵世的束縛,穿透了層層云霧,直沖向那遙不可及的天穹。
清明與通透的感覺縈繞心頭,他仿佛置身于一個純凈無暇的世界,空氣中彌漫著清冽之氣,間或水霧升騰,氤氳繚繞,將他包裹其中,又像是看到了過去的自己,與現在的自己交織重疊。
那些舉重若輕的哀愁,對過去無法改變的無奈,對未來求不得答案的迷茫,在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釋放與和解。
于是,他不再抗拒潮水的涌動,而是選擇與之融為一體。
心靈深處的意識化作了一滴水,與周圍的元氣潮汐完美融合,再無半點隔閡,隨著江海的潮汐起落而飄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寧靜與安詳。
天空里響起了宏大的聲音,那是驚人的元氣在極速流動。
不知從幾千幾萬年前就從遙遠的星辰中射出的稀薄光線,就像是無視了距離的阻礙一般,憑空跨過了上方連綿的大氣,徑直倒灌進入到他的氣海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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