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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五十萬精銳大軍，憑什么要困守在遼東一隅，中原有錦繡江山，他王凌云同樣可以坐坐。

    “大都督……”身后一個刀客將領(lǐng)忽然開聲，小心翼翼道：“您想當皇帝，您想占江山，可您想過沒有，中原是那位陛下的故土，李承乾也是他親自扶持的兄弟，如果咱們越過遼河入侵大唐，那位陛下恐怕立時會揮軍北上迎頭痛擊……”

    他口中的那位陛下眾人都知道是誰，只不過如今很少有人敢直呼韓躍的名字。

    王凌云暴吼一聲，臉色十分惱怒，大喝道：“他來又如何，難道我怕他？他有西府三衛(wèi)，我便沒有刀客衛(wèi)隊嗎？本都督只問爾等一句話，你們敢不敢跟我過遼河？”

    幾個刀客將領(lǐng)噶然無聲，目光里明顯都帶著畏懼，這一次的畏懼可不是因為王凌云，而是因為想到了越過遼河后韓躍來打怎么辦？

    如此又是過了良久，終于有個將領(lǐng)畏畏縮縮道：“大都督還是不要了吧，眼前這條遼河是那位陛下給咱們劃下的禁入線，當初那位陛下曾經(jīng)說過，不管遼東誰敢踏過此河，中原都會變成踏入者的埋骨地。”

    這貨畏畏縮縮半天，邊說邊偷窺王凌云的臉色，眼見大都督?jīng)]有立馬翻臉暴怒，他才小心翼翼接著又道：“麾下等人覺得咱們在遼東也挺好，至少可以做個天不管地不管的土皇帝，偶爾那位陛下還有嘉獎傳來，其實這種生活也挺好……”

    “是啊是啊，大都督，在遼東挺好，何必去中原做皇帝，咱們在這里不會惹得那位陛下生氣，一輩子都可以耀武揚威做個人上人！”

    王凌云怒哼一聲，嘴角卻顯出一抹自嘲之色。他陡然一聲長嘆，臉上的暴戾漸漸又平復(fù)下來。

    如今他有五十萬大軍，而且還坐擁高句麗全境領(lǐng)土，如此實力完全有資格問鼎中原，只可惜他麾下的兵將已經(jīng)被那人震寒了膽。

    那幾個刀客將領(lǐng)生怕王凌云依舊想殺回中原，有個聰明的家伙忽然靈機一動再次開口，小心提醒道：“大都督，您忘了您的姐姐么？麾下記得大小姐身體不好，她每次聽到您要反叛心口窩立馬就會疼！”

    王凌云身軀一震，臉上驟然多了一絲緊張。

    “罷了罷了——”

    他忽然苦澀一笑，喃喃自語道：“巨龍被綁縛翅膀，毒蛇被拔掉獠牙，猛虎被畫了個圈子，大鵬永遠飛不上天空……”

    這句話是他第二次說，兩次說話間隔不過一盞茶，但是語境和心情完全不同，宛如兩個人在長嘆。

    第一次說這句話，那是帶著滿滿的不甘心和不如意。

    這一次再說這句話，語氣里已經(jīng)有了蕭索和孤寂之意。

    身為當世梟雄，卻被人畫了個圈子圈在一地，大丈夫不能縱橫四海，活著和死了又有什么區(qū)別。

    他慢慢又轉(zhuǎn)回身軀，負手再次望著眼前的遼河，大河奔涌滔滔，秋風卷起白浪，王凌云忽然又是一聲嘆息，淡淡苦笑道：“倘若有來生，但愿不如此，以前我從來不相信上蒼，現(xiàn)在卻想祈求上蒼一次，如果我王凌云能夠投胎轉(zhuǎn)世再活一輩子，只愿來生再也遇不到姐夫這個人……”

    說到這里微微一停，猛然仰天發(fā)出一聲嘶吼，吼聲震蕩云霄傳播天際，他大聲再次重復(fù)道：“賊老天你聽到?jīng)]有，聽到就好好記住了，我若有來生，生而不逢躍！”

    我若有來生，生而不逢躍——

    這話說的何等蒼涼，一個梟雄臉上竟然熱淚滾滾。就仿佛當年漢末三國，周瑜臨死發(fā)出那一聲‘既生瑜，何生亮’，王凌云以前對周瑜的想法嗤之以鼻，然而現(xiàn)在卻覺得自己和周瑜同樣的苦澀。

    他眼中熱淚滾滾，望著滔滔遼河大哭復(fù)又大笑，身后幾個刀客將領(lǐng)完全不敢發(fā)聲，生怕一個不小心惹了大都督丟掉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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