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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肯搖了搖頭，沒有回答莫里斯的疑問，而是在片刻思索之后轉(zhuǎn)移了話題：“從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不管是湮滅教徒還是太陽子嗣，他們都在為即將到來的‘黃昏’做著準備，那些湮滅教徒最常提到的一個詞匯是‘新的位置’——在深海時代之后的下一個時代中，他們要提前占據(jù)一個位置?！?

    “這可能對應(yīng)著第三次長夜中‘被拋棄的族群’這一概念，”莫里斯立刻點頭說道，“根據(jù)您最近找到的證據(jù)，并非所有的‘族群’都能在創(chuàng)世紀之后共存，第三次長夜中有許多族群被排除到了庇護所之外，黑太陽或許只是其中之一——更多被放棄的族群很可能連一點信息都沒能幸存下來……”

    他在這里略作停頓，似乎陷入思考，隨后才繼續(xù)說道：“而根據(jù)‘萬物的基礎(chǔ)是沖突和毀滅’這一前提，以及‘諸神在世界的余燼上構(gòu)筑下一個時代’這一條件，即將到來的第四次長夜或許意味著要在深海時代的余燼中構(gòu)筑下一個時代，一個最可能的結(jié)果是……”

    莫里斯有些遲疑，而鄧肯卻已經(jīng)將他沒說完的話說了出來：“下一個時代，是一個比深海時代更加狹窄，逼仄，擁擠的‘庇護所’?！?

    客廳中陷入了短暫的安靜，唯有愛麗絲在紙上唰唰勾畫的輕響還在持續(xù)——人偶并不關(guān)心那些她聽不懂的問題，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創(chuàng)作中”，仍舊興致勃勃。

    過了一兩分鐘，莫里斯終于慢慢放下手中的棱鏡。

    “會有更多的‘族群’被放棄，更多的文明造物變成下一個時代的‘褻瀆原型’，被摧毀，被放逐，不被允許留在現(xiàn)實維度，甚至不被允許留在歷史記錄里，我們在這個時代珍視的許多東西，會成為下個時代的污染與禁忌，就像在上個時代被放棄的太陽遺民們……”

    鄧肯輕輕點了點頭：“所以，那些邪教徒在做著準備，好在下一個更加狹窄的‘世界’提前為自己占據(jù)一片生息地，或者哪怕只是一個不會被輕易抹消的‘名額’，竊取古神的力量或殘骸是他們想到的辦法——當然，這是否有效是值得商榷的。”

    “可是再然后呢？會不會有第五次長夜，第六次長夜？這種循環(huán)或許會一直進行下去，甚至會越來越快，直到某個極限到來，而在這個過程中……‘庇護所’會越來越狹小，越來越局促……”

    莫里斯的思維發(fā)散著，到最后已經(jīng)是如同自言自語般描述著從他那晦暗悲觀的推理中計算出來的結(jié)局。

    余燼可以重燃，但重燃終有其極限，不斷縮小的火光永遠只能容納比上一次更少的取暖者，直到柴薪耗盡，萬物在冰冷中永寂。

    在下一個時代，或許不會再有無垠海，文明的最后生息地可能只是一座城市，再往后，可能只有一個小鎮(zhèn)，一個街區(qū)，一棟房屋，一小塊漂浮在虛無中的石頭，“文明”最后一縷渾渾噩噩的理智纏繞在石塊上，在茫然癡愚中回憶著往昔文明的余暉，并在最后一次靈智消退的夢囈中死去。

    那將是萬物真正的終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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