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志林一聲大喝，掄起鐵臂砸向丁修。“砰！”本就堅硬的手臂外面套了一圈鐵環(huán)，跟穿了盔甲似的，丁修被這一臂打退四五步。手臂有點麻。這一招有勁，但不強。鋒利的目光朝著趙志林掃去，丁修不解。只是拍戲，至于嗎？趙志林是平淡的臉上無悲無喜，看不出表情，只是眸子里藏著幾分興奮。“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客氣了。”暗暗說了一句，丁修提了一下長衫下擺，身體后撤一步，后背拱起，外形上像一只擇人而噬的猛虎。八極拳，內具八意，外具八形，勁發(fā)八面。外具八形說的是八種動物，其中一形就是虎。監(jiān)視器前，周星池和袁合平皺眉，丁修此刻的姿勢沒有按照套路來打。不等周星池喊咔，那邊丁修已經動了。龍行虎步，眨眼沖到三米之外。“砰！”重重的一腳踏在地上，丁修鼻腔發(fā)出一聲悶哼，洪拳有吐音，八極拳也有哼哈二氣。一瞬間，力慣全身，轉身，扭腰，抬手，曲臂，化肘為槍。八極，頂心肘！隨著丁修的出手，他全身骨頭跟著輕微脆響，這是關節(jié)肌肉之間的摩擦發(fā)出聲音。“轟！”狹小的裁縫鋪內，趙志林豎起鐵臂擋在身前，被打飛撞到墻上。導演棚，眾人嘴巴漸漸張大，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一招把人懟到墻上，這種場面他們見過很多，比如少林足球里，星爺就做過很多次。但那是特效加威亞。眼前這個沒有用任何電腦技術，丁修擼起袖子就上了。裁縫鋪空間狹窄，容不下攝像團隊，這場戲是在房間內固定六臺攝像，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拍攝。現(xiàn)場沒人打擾，也沒人喊停，丁修和趙志林的比試還在繼續(xù)。“砰！”三兩步上前，丁修借助奔跑的沖擊力，跳起來一腳踹向趙志林，趙志林躲開，這一腳踏在了墻壁上，灰塵簌簌直落，墻上多出一個四十三碼鞋印。不等趙志林慶幸，耳伴傳來破空聲。秋風未動蟬先覺，后背寒毛豎起，容不得多想，身體一矮，驢打滾翻到一邊。凌空一腳踏在墻上，身體還未落地轉身第二腳踢出，丁修完成這個武行看了都得跪的動作后，身體再次成虎形。趙志林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心提到嗓子眼上，已經不敢有絲毫大意。他得洪拳真?zhèn)鳎殖Ｄ昊钴S在海外，經歷的實戰(zhàn)非常多，沒有兩把刷子早就被人踢館踢到爆。丁修兇猛的攻勢，豐富無比的戰(zhàn)斗經驗給他前所未有的壓力，國術高手中，這種身手，這種反應力，他只在師爺輩里見過。但那些都是什么人？民國晚期的人物，外敵入侵，打打殺殺是常態(tài)，功夫都是奔著殺人去的，久而久之強的沒邊。丁修才幾歲？難不成是他娘的雇傭兵？“呼！”胸口起伏，趙志林起身提了一口氣，手臂上鐵環(huán)當當作響，兩臂展開，五指彎曲，塌腰探身，身形似虎。八極有八形，洪拳也有五形，龍蛇虎豹鶴。除了能單獨打出一形外，還有合擊，著名的是龍蛇，虎鶴。他現(xiàn)在打的就是虎鶴雙形。虎剛猛，鶴輕靈，兩者相加，剛柔并濟。趙志林踏著麒麟步沖向丁修，步步生根，每一步穩(wěn)如泰山，同時五爪探出，爪式威武浩蕩，氣勢蓬勃。丁修這邊，仗著年輕霸王折柳硬剛一擊后，使出猛虎硬爬上抓他的面門。交手十幾秒后，刺啦一聲，趙志林胸口的衣服多了五道抓痕，暴露在外的皮膚上也是紅紅的血印。“咔！”終于，周星池叫停。“補妝，上威亞。”來到兩人身邊，周星池笑道：“兩位師傅辛苦了。”丁修擠出一個笑臉：“不好意思周導，打著打著上頭了，沒按照套路來。”“怪我。”趙志林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是我先變的招，丁師傅只能隨機應變。”他用了真功夫，丁修用袁合平教的套招根本就擋不住，只能使出八極拳。“沒事，很好，效果很棒。”周星池一點也不生氣：“只是一會要麻煩兩位補幾段。”“應該的，應該的。”“丁師傅，不好意思，剛剛出手有點重，沒傷著你吧。”“我還行。”趙志林衣服都爛了，雖然極力撫平氣息，但那不斷起伏的胸口和額頭細汗暴露他的窘迫。反觀丁修，氣定神閑，啥事都沒有，就是衣服上沾了點灰。“到底還是老了。”趙志林心底嘆氣。拳怕少壯，他干不過丁修，導演不喊停，他也堅持不了幾招。如果年輕十歲，他肯定要和丁修打個痛快。道具布景時間，丁修身上披著助理給的風衣，翹著腿喝茶，看到元嘩和元邱到來后起身過去打招呼。飾演包租婆的元邱他不熟，包租公元嘩挺熟的，兩人之前在倩女幽魂劇組合作過，有很多對手戲。聊了一會，拍攝重新開始。上接猛虎硬爬山，丁修雙手抓住趙志林兩臂，身體往后跳，兩手用力一拽，借助威亞的拉力撞破裁縫鋪玻璃櫥窗，硬生生把趙志林拉出去。伴隨著十面埋伏的前奏，丁修輕笑，腳下一點，飛出去七八米遠。“咔，過！”“兩位師傅，這邊請，咱們補幾個鏡頭。”卸掉威亞，丁修和趙志林在裁縫鋪又打了幾遍，這次沒用功夫，打的都是套招居多。在這一版中，他和裁縫五五開。這也是原來的劇本中描述場景。因為拿不下裁縫，殺手才把他拉到外面，用音波功殺人。翌日，晚上。拍完最后一個鏡頭，周星池拍手：“恭喜丁師傅殺青。”走到丁修面前，周星池道：“你有沒有興趣來我的公司？”“感謝周導厚愛，我暫時沒有跳槽的想法。”周星池的名氣很大，咖位很大。但丁修哪天真想跳槽，去王金那邊也不來他這。因為周星池的電影個人風格太強烈了，比較束縛演員，他的電影里，只有他一個主角，能搶他風頭的沒幾個。再就是他的產量很低，快的話也要一兩年才拍一部，丁修等不了這么久。“那咱們留個電話，以后有合適的角色我找你。”“好。”飛回北平的飛機上，丁修閉目養(yǎng)神，許久后，猛然睜開眼睛。“我說忘了什么事，片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