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剛才都煢煢肯定已經向家屬透露過一些情況了。 家屬已經知道搶救孩子的兩位醫生,有一位是大功臣。診斷正確,搶救方法有效,這才把他們的孩子救活。 另一位醫生因為診斷錯誤,孩子的肋骨也是那人壓斷的。 別人不認識周燦,老太太卻是對他記憶深刻。 那天,就是這位年輕醫生在她最絕望的時候,救活了她的孫子。 “這位是周燦醫生,也正是因為他當天及時果斷的采用了海姆立克急救法,這才把你們的孩子從死神手中搶了回來。” 都煢煢適時的站起身,為家屬們做著介紹。 孩子的父親啪地打了自己一耳光。 “對不起,對不起,剛才太沖動了。聽說因為我們吵著要說法,讓周醫生也跟著受了不少委屈,實在抱歉。” 孩子的父親得知搞錯了人,心中的那份愧疚更深了。 “沒關系的!我能理解您的心情。” 周燦真誠的說道。 家屬一共有五人,三男兩女。 主心骨肯定是這名男子。 周燦也就直接鎖定他,準備開誠布公的做一做這人的思想工作。 “請問您貴姓?” “免貴姓武!” 怪不得剛才捏著拳頭要打人呢。連姓都是武,能不暴力嗎? “武先生您好,其實我就只是圖雅醫院的一個小規培醫生。” “規培醫生怎么啦?我看比某些庸醫高明得多。要不是有您出手,我的兒子早就不在人世間了。”武先生壓根不在意周燦是什么級別的醫生。 只知道兒子是周燦救活的。 “當時救人,我是全程在場的。這里面有些誤會,我想單獨跟您聊一聊,可以嗎?” 周燦直奔主題。 武先生遲疑了兩秒,最終點頭道“可以。” “我們就在里間聊幾句吧。” 周燦引導著武先生走向里間。 都煢煢則繼續陪著其他家屬在外面。 武先生主動關上了門。 “周醫生,是不是你們醫院逼著您來找我說情?” 男子剛才在外面當著都煢煢的面不問,直到進了里間關上門才這么問。 顯然已經把周燦當成了自己人。 他對單位上的許多潛規則,肯定是了如指掌的。 “謝謝您的關心。我不愿意做的事,沒任何人能逼我做。即便是院級領導。” 周燦傲然道。 他還真是這么干的。 所以說這話時,表情非常自然,傲氣與自信,都寫在了臉上。 “呵呵,沒想到周醫生這么有個性呢!我年輕時,也是你這個調調!” 武先生樂了。 兩人有著共同的性格,使得他對周燦也更加有好感。 “能看出來!一般人也不敢在醫院大鬧。” 周燦一句話,再次把他逗得哈哈大笑。 開場白聊得差不多了,周燦的臉色一正,開始說正事。 “我知道,接下來我說的話,有著替那位肇事醫生說情的嫌疑,但是我仍然要說。干我們醫生這一行,非常不容易。絕大多數人,都是一腔熱血,全心全意救治病人。那天坐在地鐵上,廣播說有孩子昏迷,請車上的醫護人員前往3號車廂救人。那位上官醫生與另外兩名同行的女護士,女醫生,沒有任何猶豫就過去了。” 周燦先是表述上官醫生救人的積極態度。 “這一點我也從我媽那兒知道了。那三人確實是第一個趕到搶救我兒子的醫生。” 武先生點對認可此事。 “當時上官醫生詢問孩子怎么昏迷的?孩子的奶奶說是孩子突然捂住脖子下方位置倒地。根據我們醫生的專業判斷,以及您的孩子當時的種種癥狀,心臟疾病的嫌疑最大。再加上心跳和呼吸驟停,只有4分鐘左右的黃金搶救時間。上官醫生根本沒有太多的思考時間。他第一時間實施心肺復蘇,在醫學上來說,這是正確的。他按壓了兩輪后看到孩子仍然沒反應,可能就急了,于是加重了按壓力度……” 他盡可能的幫上官硯說好話。 但是又不能太明顯。 否則只會起到反效果。 當時那場面,十個醫生最少有九個醫生會誤診為心臟病。 誤診本身也沒啥,因為情況緊急,又沒有任何檢測儀器,難免誤判。 問題就出在誤診后,還把病童的肋骨給壓斷了。 兩者合在一起,基本上等于一坨黃泥巴掉在了褲襠里。 不是屎也被人當成屎了。 這事只要上官硯承認,立馬就得背上庸醫的罵名。 “家屬向醫院反應情況后,他沒有第一時間站出來確實不對。只是也要理解他的苦衷。他是一名主治醫師,有頭有臉,害怕損壞名聲。不像我這種小規培生,無所謂。” 周燦說的這些話,相當中肯。 沒有像其他調解人那樣打官腔。 而是盡可能的真誠、坦率、客觀、公正。 “武先生,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求您給上官醫生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至少他第一時間救人的初衷是非常高尚的,在搶救過程中他也是盡心盡力。因為搶救失誤便會毀掉一位醫生的前途,以后誰還敢輕易救人?以前看到老人摔倒有很多人去扶,可是現在還有人敢輕易去扶嗎?” 周燦絕不是在危言聳聽。 事情關乎醫生團體的切身利益,他必須以德報怨,利用恩公的有利身份,為上官醫生說幾句公道話。 武先生陷入了深思。 片刻后,他抬起頭看向周燦,臉上帶著一絲敬佩。 “周先生今天讓我用靈魂去領悟了醫生的高尚。其實這件事,我本來也沒準備鬧,只是不想吃這個啞巴虧,想讓醫院給個說法而已。哪怕是當事醫生站出來給我道個歉,也就沒什么了。畢竟我的兒子還是你們救回來的。與我兒子命相比,斷掉三根肋骨又算得了什么?” 武先生的心思果然與周燦猜測的差不多。 就是想要一句道歉。 只怪白副院長與殷副科長等人心存僥幸,以為權勢能拿捏一切。 最終把一件小事拖成了后果十分嚴重的大事。 “謝謝您的理解和寬容。我現在叫當事醫生過來道歉,您看可以嗎?他其實也已經有了悔意。是我覺得不能讓他寒了心,不能讓他以后見到需要搶救的病人而畏縮不前。這才自告奮勇,想來當這個說客。” 周燦坦誠道。 “哈哈,你倒是夠真率!明明有著心機,卻用在明處,讓人覺得舒服,樂意去接受。不像你們醫院那些負責調解的人,一個個打著官腔,虛偽得要命。” 武先生反而對他更加喜歡。 “不怪他們。畢竟他們吃的就是那一碗飯嘛!哦,對了,媒體記者那兒,您看能否盡量給上官醫生留點面子,別毀了他的前程。” 周燦打鐵趁熱,提出了最后一個請求。 “老弟發話了,還有啥可說的。媒體那邊不用擔心,我自會處理好。” 武先生直接從周醫生的稱呼,變成了老弟。 也不知道這人是干什么的? 總覺得透著一股子江湖義氣的粗放。 周燦當即打電話給婁主任,讓他把上官醫生叫過來。 沒打電話給辛科長,而是打給婁主任,這就是他做人的尺度拿捏。 這是一個態度問題。 打給婁主任,對方會覺得這小子沒白救。 要是打給辛科長,婁主任會覺得被當成了外人。 就好比雙方合作成功后,跳過中間人,這顯然是不合規矩的。 人情世故是一門很深的學問。 學不好,終身在底層打滾。學好了,遍地都是貴人,八方都有朋友。 沒多久,上官醫生來了。 進門二話不說,直接對著武先生作揖。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孩子的肋骨是我按斷的,我愿意承擔一切責任和治療費用。” 上官醫生本來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現在經過周燦從中斡旋,事情有了重大轉機,他真有一種劫后余生之感。 “有一個道歉足夠了。我家并不差錢,聽了周醫生的一番話,我才知道醫生的不易。治療費用啥的,就不必再提了。你們能救我兒子一命,我感激不盡。” 武先生并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他要的,無非就是一個公道。 不愿被人當傻子湖弄。 事情到這一步,已經基本圓滿解決。 辛科長親自出面代表醫院,向武先生及家人表達了最誠摯的歉意。雖說武先生不要上官醫生賠償,也不再要醫院給說法。 但是醫院很懂事,給武先生的孩子免掉了治療費。 武先生一家人對這個結果非常滿意。 在媒體記者那里,他告訴記者,經過深入了解,才知這是一場美麗的誤會。當事醫生救人心切,再加上孩子肋骨脆弱,這才導致心肺復蘇時造成肋骨輕微骨折。 他不但不追究當事醫生的責任,更是借媒體記者的報道,感激當事醫生勇敢救人。 這件事情,畫上了完美的句號。 周燦成了雙向功臣。 家屬、醫院、上官醫生,均對他充滿感激。 特別是上官醫生,回附二醫院前,握著周燦的手,久久不肯松開。更是腆著臉,主動要了周燦的電話號碼,加了微信好友,還說以后一定要多多來往。有任何腫瘤方面的問題,隨時可以問他。 …… 回急診科的路上,婁主任的眉毛是揚著的。 用眉飛色舞來形容也不為過。 頭一次,他感覺到急診科在醫院的地位很高很高。 白副院長平時都很少拿正眼看他。 盡管婁主任也是一個大科室主任,在級別上僅次于副院長。 但是急診科沒權重,別說是在副院長面前,就算在醫務科辛科長面前,他都是非常弱勢的。 可是昨天,當他為周燦的事情出頭時,有多位權重科室的主任、主任醫師、副主任醫師幫著急診科說話。逼得白副院長都不得不低頭。 今天,那就更厲害了。 白副院長握著他的手,一個勁的說謝謝。 “小周,白院長剛才說你立了大功,讓你提一個要求作為補償,你為什么不提?” “提呀,我沒說不提。只是還沒想好而已。” 周燦眨眨眼。 婁主任愣了愣,隨即恍然大悟。 “哈哈,你小子真是人小鬼大!這是準備把好鋼用在刀刃上啊!” 周燦會心一笑。 “受了這么大委屈,那肯定要撈大點。隨便一個進修、提干啥的,我還真瞧不上。” 周燦做人實在太聰明了。 白副院長明明對他極限施壓,甚至把他當炮灰來用,他愣是沒有與白副院長鬧翻。后來更是處處給對方留著面子。 好處也是很大。 白副院長不但向他道歉,主動修復兩人的關系。 而且允諾可以讓他提一個要求作為補償。 說穿了,差不多就是欠周燦一個人情的意思。 基本上只要在白副院長的能力范圍內,他都可以提。 行政副院長的權力有多大?相當于醫院的二把手,掌控的資源大到難以想像。 哪怕周燦將來想搶主任職位,有這么一位大老相助,成功率起碼高出六成。 除此之外,僅僅與白副院長有了一定情份,就足以讓他受用無窮了。 “婁主任,這次我能夠化險為夷,還得感謝您出面幫我說話。” 周燦并沒有得意忘形。 別人對他的恩情,他一一記在心里。 懂得感恩,才會有人愿意不斷幫扶。 如果是個白眼狼,或者不懂人情世故,人家幫了一次絕沒下次。 “嗨,我的功勞其實并不大。你最應該感謝的是許醫生,沒有他第一個出頭,我大概率也是不肯出面的。” 婁主任擺擺手。 第一個出頭的往往最容易拉仇恨。槍打出頭鳥嘛。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