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每次這個稱呼從原曜唇齒間說出來,許愿就頭頂過電,像有人用粗糲指腹輕輕揉弄耳后的柔軟部分。 “我現在經濟不獨立,說不上長大成人。等上大學我兼職多賺點錢,明年春節,我帶禮物去你家給嵐姨許叔拜年。當作第一次正式上門拜訪,好不好?”原曜語速很慢,像下一秒快要睡著了。 盡管如此,他也一定要說完自己想說的話。 “好啊。”許愿笑了,“那我也要兼職!” “你不用。我賺錢給你花。”原曜說,“你都出婚房了,哪能還讓你出錢啊……” 一張臉埋進枕頭里,許愿抱著被套一頓笑,笑完了揉揉臉,抬手往手機話筒打了一下,拍出一聲響,“快睡覺吧你。” 他話剛說完,那頭已經沒聲兒了。 合上手機,許愿望著因窗外微弱光線而逐漸明晰的天花板,所處空間一片寂靜、安逸,如躺在漫天繁星與銀河中央。 他一邊發呆,一邊聽耳旁電話里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心中久違地感受到踏實與心安。 大學會是什么樣的,許愿沒想過。 未來是怎么樣的,他更沒想過。 無論過去或是以后,只要原曜在身邊,家屬院就仿佛還沒有拆遷,這片世外桃源仍然存在。 活生生地存在。 凌晨三點,許愿爬起來靜坐,看月光灑滿了床。他拿過床頭上放的兩張錄取通知書,指腹碾磨過紙張,一次又一次地確認是不是真的。 人在深夜總會這樣,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錄取通知書是原曜放在他這兒的,讓他保管好,說出發的時候放書包里,等報道再拿出來,別搞丟了。 許愿打開錄取通知書的同時,里面掉落下一些紙張。 這次不再是剪下來的報紙,而是一些高三的繳費單、高考準考證,以及于嵐貞和許衛東將剩下的九萬塊錢匯回給原向陽的單據。 還有原向陽曾經手寫了貼在柳城云片糕上的那張紙條——“給小愿的”。 紙條下是許愿那張證件照。 證件照已經被揉得軟了,相紙背面有黑色筆跡,還沒干就被人用手摸過,墨水暈染開一片淺灰。 照片后,原曜字跡端正,筆力卻不似往常遒勁,寫得輕飄飄的。 “感謝你。 許我得償所愿。” 落款時間是在一起那一天。 開學前夕,機場。 許愿手里捏著兩張機票,一晃嘩嘩響。登機旅客后的姓名熟悉、好聽,曾在心底輾轉過千百回。 他們仿佛在做夢。 今晚于嵐貞和許衛東加班,都來送不了,許愿只拜托姜瑤把車停在單位門口,跳下車,沖他媽辦公的窗口大喊一聲,媽我走了! 下一秒,開著燈的那扇窗戶打開,身著警服的于嵐貞低頭朝樓下觀望一陣,發去微信:——快滾![微笑/] 然后,她轉了兩千塊錢給許愿,說是斷絕母子關系費用。許愿回復,我就值這么點兒錢?! 于嵐貞回一句語音,是一聲冷笑,還有一句,學費多少錢記得跟我說。 臨近開學,機場里許多兩大帶一小的,基本都是送孩子去念大學的家長,有的人在入關閘口抱著長輩哭,哭得雙眼紅紅;有的人遲遲不進關,趴在機場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邊看飛機起降,興許是有些舍不得這座城市。 他和原曜就不一樣了,兩人大包小包,臉上帶笑,像是參加什么旅行團的。他們站在機場落地窗邊以無數民航航班與夜空為背景,照了張相。 拍攝者是姜瑤。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