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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九]

    可能是睡前讀了兵法，章華做了夢，罕見地夢見了和戰(zhàn)爭相關(guān)的場面。

    鄭栩是統(tǒng)帥，離他似乎很近，穿了一身鎧甲，手持長劍，面容冷颯，英氣逼人，但卻孤軍一人，陷入了敵軍黑壓壓一片人的包圍圈中。

    夢中的章華感到焦急，想要去宮中替鄭栩搬救兵，又想要用鄭栩曾經(jīng)留給他的信號煙花替鄭栩求援，但是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動彈，只能絕望地看著鄭栩不斷地受傷，最后激靈一下從夢中醒過來，發(fā)現(xiàn)剛剛還渾身是血的鄭栩正趴在他院墻頭上，沖著他笑。

    章華暗暗松了一口氣，起床將衣服披起來，走到院子中去，站在墻根底下仰望鄭栩，問鄭栩說：“小鄭大人是又辦事出了岔子，要來我府上避一避了嗎？”

    鄭栩趴在墻頭，將食指放在唇邊，做了個(gè)“噓”的手勢，聲音很小地說：“哪里，是事情辦妥了，我來同章大人道謝。”

    不知道為什么，章華覺得鄭栩是來給他送杏花酒的，便說：“下次來找我喝酒，不要翻墻了，小心被我當(dāng)賊人打一頓。”

    夢中的驚慌慢慢平復(fù)，章華有一種如釋重負(fù)的輕松感，說要打人，但也只是沖鄭栩伸了一下手，讓人從自己的墻頭翻下來。

    但才將手伸出來，章華便感覺到有什么東西落在手心，他將目光從鄭栩的臉移到自己掌心，在不怎么明亮的月光下看見了血。

    很快，血滴便將他整只手都流滿了，順著他的掌心向下流動，落在地上。

    章華整個(gè)人都僵住了，手開始發(fā)抖，而后看見了趴在墻頭的鄭栩左胸的位置有一道很大、很深的傷口，血水正一滴一滴從那里流了出來。

    剛剛松懈下去的情緒再度緊繃，章華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驚惶：“鄭栩，你受傷了。”

    鄭栩一動也不動，聲音很輕，像是要消失了一樣“嗯”了一聲，又說：“我可能要死了，可是很想你，所以來看看你。”

    章華很怕鄭栩會消失，踮起腳尖，伸長胳膊，努力摸鄭栩冰涼的臉頰，他感覺到自己在哭，因?yàn)橐暰€中的鄭栩變得模糊了。

    而后他更努力地踮起腳尖，想要讓自己能貼住鄭栩，和他接吻，求鄭栩不要死。

    但很快章華意識到自己應(yīng)該快些叫郎中來，立即停止了自己不恰當(dāng)?shù)男袨椋艽舐暤睾埃骸肮芗遥」芗遥　?

    ——他倏忽一下從床上坐起來，被自己的大喊大叫喊醒，才發(fā)現(xiàn)竟然又是一個(gè)夢。

    章華愣神地看著屋內(nèi)的一切，不敢確定這是現(xiàn)實(shí)還是又一個(gè)夢，混混沌沌地坐了一會兒，想起來抬手掐了自己一把，才確定這一次是真的醒了，但仍舊無法將心頭那種驚魂未定的感覺消解。

    而后他下床，從剛剛搬回來、還沒有來得及整理的包袱里面，翻出來了被隨手裹了個(gè)手絹塞進(jìn)去的木頭羽毛墜子。

    他又沒有要很多，但是鄭栩可能這一點(diǎn)也給不了他。

    章華又在屋子里坐了一會兒，夢中夢讓他對時(shí)辰已經(jīng)失去了感知，讓章華覺得黑暗十分難以忍受，夜晚的時(shí)間也變得非常難熬，便收了手里的墜子，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街上非常安靜，除了敲更鼓的更夫，街上空無一人，但章華沒有覺得可怕，心不在焉地往前走，而后意外地發(fā)現(xiàn)自己走到了鄭栩曾經(jīng)帶他去的那間宅子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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