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過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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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之前摔傷腳踝時、還要痛苦一百倍一萬倍。
不過幾十秒,她已經滿頭大汗,幾乎要大聲尖叫起來。
病房里,殷母在陪床。
見狀也嚇壞了,立刻按了呼叫鈴。
值班醫生過來檢查了一下,給他們解釋說:“這是骨癌的正常癥狀,間歇性骨頭痛……之后按壓骨頭也會開始疼痛,痛感會越來越劇烈。現在醫生不在,詳細的情況明天早上查房的時候可以問他。殷思秋,還能堅持嗎?實在忍不了的話,我可以給你開止痛藥,需要嗎?”
殷思秋死死咬著下唇,說不出話來。
只能動作微弱地點點頭。
……
十幾分鐘后。
終于,一切風平浪靜。
殷思秋仰面躺在床上,目光呆滯地望著天花板。
腦袋是空白一片。
殷母目光憐惜又心痛,手里拿了塊濕毛巾,正小心翼翼幫她擦拭著臉上額上的汗。
時間已經不早。
窗外,天色徹底黑下來。
腫瘤科病房是三人間,病床間用厚實布簾隔開,保證隱私。
另外兩張床都是老人。這會兒,兩個病患和家屬都還沒有睡,正在簾子后面小聲說著話,一派祥和。
這種輕聲細語,在此番場景下,難免有些悲□□彩。
仿佛某種紀錄片調了色、調了光,妄圖喚起觀眾憐憫之心。
除了畫中人,每個人都愿意為此流幾滴淚。
驀地。
殷思秋輕輕開口:“媽。”
殷母動作一頓,“媽媽在呢。怎么了?還痛嗎?”
“媽媽,你說,我是不是在做夢啊。”
聲音細若蚊蠅。
猶如呢喃。
真的好像一場夢啊。
是不是只要她立刻醒來,就會發現自己正在和沈楓打著語音、收拾行李,和所有大一新生一樣,準備明天去財大報道呢?
這半年來,好像每件事都緊鑼密鼓地在發生,叫人措手不及。
越是如此,才愈發覺得恍若夢中。
只是,話一出口,殷母便是徹底崩潰了。
她扭過頭,硬生生將眼淚和啜泣憋回去。
再深吸一口氣,溫聲哄道:“寶貝,早點睡吧,不要想這么多。醫生不是說了嘛,要保持比較好的心情才有利于治療……”
寥寥幾句。
平靜再難維序。
殷思秋眼珠微微一動,視線落到殷母身上。
不過入院幾天功夫,殷母頭上已經長出了銀發,在病房黯淡燈光下,顯得尤為顯眼。
心臟“咚”一下,墜落谷底。
事實上,不是她一個人在折磨。
她明明知道的。
為什么還要問那種話呢。
思及此,殷思秋慢慢抬起手臂,指腹觸到殷母臉頰上,努力為她拭去淚珠。
殷母身體一僵,連忙握住她的手指,疊聲道:“媽媽沒事的,秋秋,你乖一點。學校那邊你爸爸已經幫你去請假了,他們還有半個月的軍訓,等咱們第一療程治完就會好的,就可以回去上學了啊……啊,堅持一下。你從小最乖最懂事了,疼也堅持一下,不能放棄,知道嗎?”
殷思秋點點頭。
嘴角努力往上牽了一下。
頓了幾秒。
她突然想到什么事,說:“媽,我能不能給男朋友打個電話?”
殷母愣了愣,詫異地重復:“男朋友?”
“嗯。”
這些日子,殷思秋找了個借口,和沈楓說自家有親戚一家借住,臥室也要和人共享,不太方便打電話,只能用文字聊天。
但因為密集治療,還有吊不完的針,她長時間處于一種昏睡狀態,回復也沒辦法及時。
殷思秋不知道沈楓發現了什么端倪沒有,卻也沒辦法顧上了。
只不過,這一刻,疼痛褪去的這一刻——
她真的很想聽聽沈楓聲音。
她的陽光。
她的啟明星。
能帶她走出黑夜的少年。
殷思秋一直暗暗希望,希望這一次,沈楓依舊能成為她的救世主。
……
或許是情況不同于平日,殷母并沒有多問,只想滿足女兒一切要求。
她連忙應聲:“可以,可以的。那媽媽去外面打點水,再找醫生聊聊……呼叫鈴就在旁邊,感覺不舒服馬上按鈴,知道了嗎?”
說著,把手機放到殷思秋手上。
干脆利落站起身,轉身離開。
霎時間,簾子圍起來這一處密閉空間、只剩下殷思秋一個人。
四周悄然無聲。
連呼吸都不自覺變得微弱。
隔壁床位的低語仿佛來自另一個宇宙。
殷思秋垂眸,攥緊了手機。
踟躕片刻。
她切出聊天界面。
點擊語音通話。
不過幾秒鐘,那頭就接了起來,“殷思秋。”
少年人嗓音好聽又熟悉,淡然里帶著一絲溫柔。
且獨一無二,只屬于她一個人。
在殷思秋聽起來,就像是一種毒藥,會讓人上癮。
頃刻間。
她不受控制地流下淚來。
“……”
許是因為遲遲沒有人說話,沈楓語氣變得嚴肅起來,“殷思秋,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告訴我。”
不能告訴他。
再委屈也不能說。
她的少年,只要光芒萬丈就夠了,不該來陪她承受這些痛苦。
殷思秋死死掐住手指。
將淚意憋回去。
片刻,她終于開口:“沒有事啊,外面不是在下雨嘛,剛剛去開窗的時候,雨絲飄進來,手機差點滑掉啦。”
聲音有些翁。
只能刻意裝得熱烈自然。
可惜,沈楓沒有那么好糊弄。
他沉聲說:“殷思秋,你最近很不對勁。”
“哪里不對勁?”
“你說呢?明天你幾點出發,我來送你。”
殷思秋嚇了一跳,連忙拒絕:“不用啦,明天我爸媽肯定要送我的。而且又不是去什么很遠的地方上學,就在城西而已,打個車一個小時都夠了。不用那么麻煩的。……你今天科三考得怎么樣?”
她強行生硬地轉開話題。
沈楓停頓一下,語調壓出幾分冷冽味道來,“過了。我明天去財大等你,一起吃晚飯?殷思秋,我們已經好久沒有見面了。”
上一次還是在醫院里。
在消化內科那回。
然后兩人就沒有再見過了。
作為男女朋友,沈楓這個要求理所應當。
殷思秋沉默一瞬,有點想不出理由應付。
須臾,她終于找到借口,低聲說:“不行誒,明天我可能還是要跟爸媽一起回家住的,軍訓不是大后天才開始嘛。我想想……唔,你不是馬上也要去報道了嘛。”
f大和財大安排不同。
新生報道時間也差了好幾天。
而且,f大軍訓安排在大二那年暑假,也和財大這邊不太一樣。
之前沈楓就給殷思秋講過。
聞言,沈楓慢條斯理地“嗯”了一聲。
殷思秋:“軍訓應該出不來,也沒法來送你……等我們軍訓完之后就是十一了。要不,咱們十一長假一起去旅游,怎么樣?你有其他安排嗎?”
這個提議,總算讓沈楓滿意。
他幽幽嘆了口氣。
“殷思秋,你都不說想我。”
頓了頓,又補上一句:“……可愛都想你了。”
話音未落,殷思秋已經捂住了眼睛。
為了不讓眼淚涌出來,她必須竭盡全力。
良久。
她開口:“沈楓。”
“嗯。”
“你會一直喜歡我嗎?一直一直……會一直愛我嗎?”
“當然。”
沈楓沒有絲毫猶豫。
得到答案,殷思秋扯出一個笑。
“我也是。不早了,我爸媽叫我睡覺啦。晚安。”
-
九月中下旬。
海城秋老虎肆虐,氣溫再次回升。
白天,空氣里都是燥熱因子,悶得人焦灼。
到入夜后,晚風輕拂,好似才展現出一點點秋日涼意。
住院樓外面種了一排梧桐,這個時間,梧桐葉邊緣已經開始一點點泛黃。
想必用不了多久,葉子就會徹底變黃、飄落。
繼而、和這個秋天一起被埋葬。
殷思秋望著窗外,開始胡思亂想。
她剛剛進行了第一次手術。
或許,醫生都沒有想到,病情惡化速度會這么快。
不過短短半個多月里,放療才剛開始,癌細胞就開始加速擴散,甚至還引發了一系列并發癥。
現在,如果不掛鎮痛泵,殷思秋每天晚上都難以入睡,骨頭痛到撕心裂肺,讓人恨不得撞墻一了百了。
治療方案不得不推翻重來。
殷家只是普通家庭,父母在海城奮斗十幾年、才勉強站穩腳跟。
他們連房貸都還沒有還完。
實在拿不出很多錢。
但因為沒有大病醫保,殷思秋每天的住院費、進口藥、手術費用,不少都是自費項目。
無論是金錢還是心理折磨,對這個家庭來說,都像是不能承受之重一般,把人壓得喘不過氣來。
九月初,為了照顧殷思秋,殷母已經請完了全年年假。
到這會兒,不得不開始考慮離職事宜。
畢竟,兩人的工資在這種惡性絕癥的治療面前,只是杯水車薪。
“老家的房子已經掛出去了嗎?”
半夢半醒間。
殷思秋聽到熟悉輕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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