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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時

    第68章

    皎皎和淞遠(yuǎn)最終決意與湫十等人同行,    前往劍冢。

    這個消息一經(jīng)傳出，原本為去不去劍冢爭得頭昏腦漲的人頓時松了一口氣。

    不管天族那三個心里如何忌憚防范妖族,    可面對皎皎和突然出現(xiàn),    看起來也十分不簡單的淞遠(yuǎn)，他們表現(xiàn)得十分恭敬。

    知道皎皎喜歡肉食，還特意吩咐下去,    讓天族隊(duì)伍中的人都看看自己空間戒里,    可有從前狩獵捕獲的靈獸，最后還真找出些風(fēng)干了的瘦肉干,    被皎皎歡歡喜喜地接過去,    撕成肉絲當(dāng)做零嘴吃。

    那日回答完湫十的幾個問題之后,    妖月就陷入了沉睡,    只匆匆留下一句帝陵開啟時它再回來,    便杳無音信了。

    皎皎和淞遠(yuǎn)來了之后,    宋昀訶和天族那幾個一商量，覺得多待無益，下了連夜前往劍冢的決定。

    這一次,    他們還是找的傳送陣,    就在冰原山川的盡頭。

    湫十麻木地看著伍斐等人往傳送陣?yán)锏轨`石,    皎皎也跟著看了一會,    突然道：“不必再倒了,    收起來吧。”

    宋昀訶等人不解其意，遲疑地停下動作看向站在湫十身側(cè),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傳送陣不是這樣用的。”

    皎皎走上前,    伸出兩只小小的手,    拂開鋪在傳送陣地面的一層靈石，露出大陣下神語的一角。

    她伸出手掌,    朝著神語重重地摁了下去，頓時，靈光刺目，整座大陣像是通過某種方式確認(rèn)了皎皎的身份，立刻放了行。

    伍斐便又撫了撫鼻脊，將倒下去的靈石胡亂裝回空間戒里。

    皎皎的模樣看起來實(shí)在太小了，整個人都充斥著一股稚氣，而且沒有前輩的架子，吃了他們的肉干還會十分禮貌地道謝。

    這樣冰雪可愛的小姑娘，一本正經(jīng)糾正他們錯處的時候，饒是以伍斐這樣的性格，都覺得有些窘迫。

    皎皎做完這些，又挨著湫十，小聲地跟她傳音：“阿嫂，中州傳送陣上的神語中銘刻了長老團(tuán)和各個城主，以及其他一些有名望有資格來往都城的人的氣息，你和阿兄恢復(fù)記憶之后，亦可憑借手印來往自如。”

    湫十面對皎皎這張冰雪可愛的臉，還有這樣的童言稚語，不可避免的產(chǎn)生了一種割裂之感，特別是每次聽到那聲“阿嫂”，她都回不過神來，覺得叫的不是自己。

    不錯的是，皎皎很喜歡跟她說話，而且說起話來，沒婆娑和妖月那么多顧忌。

    在傳送陣往劍冢的方向運(yùn)轉(zhuǎn)的時候，湫十忍了忍，沒忍住，給皎皎傳音，問了自己一直想問的一個問題：“中州那一場變故，因何而起？”

    一夜之間，一個鼎盛至極的皇朝成為死城，無數(shù)人被風(fēng)沙淹沒，在地底沉眠，其中總得有個原因。

    皎皎歪了歪腦袋，小小的手落在湫十的手掌里，是冰塊一樣的溫度。

    她難得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停頓著遲疑了一下。

    湫十輕聲問：“是現(xiàn)在還不能說嘛？”

    皎皎搖了搖頭，斟酌了下話語，道：“不是不能說，是之前阿兄下了嚴(yán)令，這件事，只能你們自己登上帝陵回看，在這之前，任何人都不得透露半句。”

    “阿兄的命令，誰也不能違抗，所以婆娑和妖月都不敢在這上面多說。”

    她如此一說，湫十便大概明白了，古帝會那樣安排，必定有自己的道理，她提前得知，反而不好，便不再多問了。

    緊接著，皎皎同她說起了劍冢的情況。

    “劍冢確實(shí)很危險。”

    皎皎聽完湫十描述的關(guān)于劍冢的傳言，忍不住笑了一下，眼睛彎成兩輪小月牙，聲音清清脆脆：“里面橫亙著一條阿兄的劍意大道，鎮(zhèn)壓了許多窮兇極惡的死囚犯。”

    “進(jìn)去的那些人，應(yīng)當(dāng)都是死于那些死囚之手，不過阿兄的劍意惜才，見到不錯的劍修苗子，會出手救下。”

    湫十和皎皎都是活潑愛玩的性子，等最初的那陣不自在過去，就很快湊到了一起。

    湫十好奇中州奇聞，皎皎好奇六界現(xiàn)世。

    不多時，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來，想象著彼此不熟悉卻同樣精彩的世界，聽得津津有味。

    “按照六界的時間，阿兄和阿嫂此時還未成親嗎？”

    皎皎看了看和淞遠(yuǎn)說著話的秦冬霖，放輕了聲音問，生怕被發(fā)現(xiàn)似的。

    湫十發(fā)現(xiàn)了，遠(yuǎn)古的人，見了秦冬霖，都跟見了貓的老鼠似的，可見即使在中州時期，秦冬霖的脾氣也是人盡皆知的不好。

    這樣的認(rèn)知，終于讓湫十對秦冬霖的另一個身份產(chǎn)生了些許熟悉感。

    湫十點(diǎn)了下頭，簡單說了幾句之后，手指微動，有些好奇地問皎皎：“中州時，我與秦冬霖也是自幼相識嗎？”

    自幼相識，青梅竹馬，定親成親順理成章，這是他們現(xiàn)世的道路。

    說起這個，皎皎也來了精神，她清了下嗓子，說起了中州時君主和帝后的相識過程。

    在六界未統(tǒng)一之前，各種勢力盤踞，修真門派，世家大族，還有很多邪門歪道層出不窮，這樣雜亂無序的環(huán)境中，反而催生了另一種生機(jī)。

    各族各界的少年天驕如雨后春筍般冒了出來，并且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節(jié)節(jié)拔高，飛快成長。

    無妄峰峰主的關(guān)門弟子秦脩回，便是其中之一。

    因?yàn)橄胍啄贻p一輩的實(shí)力，讓勝者自省，敗者思前路，當(dāng)時鼎鼎盛名的世家門派，便聯(lián)起手來，每千年舉辦一場切磋會，并且根據(jù)戰(zhàn)績排名，也給了很多散修機(jī)會，一旦展露出天賦，那些并無師承的人便可得到大門派的青睞和拉攏。

    排名前十，前三十，前五十，前一百，都有不同的獎勵，獎勵可疊加，都是對修煉有益的靈寶和秘笈，價值不菲，令人心動。

    那一年。

    千年一次的切磋會即將來臨。

    這次舉辦的地點(diǎn)定在霧溪之畔的一座無人小島上，而掌管小島方圓萬里的勢力，叫司空門。

    司空門作為當(dāng)世排名前十的門派，分為內(nèi)院和外院，門下弟子過萬，十分強(qiáng)大。

    切磋會是盛事，幾乎所有喊得出名姓的勢力都會來，每一場切磋會都辦得十分熱鬧，司空門提前好幾年就開始布置比試臺，長老們忙著督促內(nèi)外院弟子勤加修煉。

    作為東道主，事關(guān)臉面問題，他們也有壓力。

    在切磋賽開始前兩天，司空門掌門放了話，這次切磋賽前十，必須有一個司空門的名額。

    這個要求其實(shí)有些難以達(dá)成。

    排名前十的其他九個宗門，都不是吃素的，那些首席弟子，掌門關(guān)門弟子，圣子圣女，甚至一些隱世家族培養(yǎng)出來的繼承人，個個都是難纏的角色。

    第二天，切磋會便如火如荼的進(jìn)行了。

    可這世上之事，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半個月的切磋之后，切磋會到了尾聲，也是真正的重頭戲。

    那是切磋會的決賽，可以用神仙打架來形容。

    司空門的大師姐江絮音，第一輪抽簽，直接對上了上一界切磋會排名第一，被稱為“少年第一劍”的秦侑回，第二輪運(yùn)氣不好，又抽到了空極宗排名第三的首席弟子溫城，輸了兩場比賽之后，直接掉出了前十。

    司空門已經(jīng)一片哀聲。

    誰也沒有想到，在這之后，排名一直在三四十，不前不后的司空門弟子連贏九局，直接進(jìn)了前五。

    坐在上首看著的其他門派掌門皆側(cè)目，其中一位似笑非笑開口：“此女實(shí)力不俗，怎么從前從不曾見過？”

    “不會是司空掌門臨時請來撐場面的外援吧？”

    司空門掌門淡淡地瞥了一眼，道：“星宿閣閣主之女，名宋玲瓏，掛名司空門內(nèi)院。”

    星宿閣是極北地域那邊數(shù)一數(shù)二的隱世家族，底蘊(yùn)深厚，處事低調(diào)，十分神秘。

    一句“掛名”，將其他幾位掌門堵得啞口無言。

    秦侑回和宋玲瓏初次見面，是在那方小小的對戰(zhàn)臺上。

    少女身段窈窕，跟其他女修英姿颯爽，著勁裝，束玉冠不同的是，她輕飄飄躍上對戰(zhàn)臺的時候，著了一身很漂亮的紅色羅裙，裙擺下，是一小截雪白的腳踝，腳踝套著個潤澤的玉鐲，烏發(fā)如流水般淌下來，靜靜地垂到腰際。

    她的臉很小，骨架纖細(xì)，懷里抱著一把古琴，看著很安靜，很乖巧。

    秦侑回不是憐香惜玉之人，他知道，能踏上這個比試臺，走到他面前的人，也不能照長相來判定實(shí)力。

    雙方見禮，各退一步。

    動手之前，宋玲瓏目光滑過他凌厲眉眼間，朱唇微動：“小仙君生得好看。”

    秦侑回修了上千年劍，從未聽有人這樣夸過他。

    這樣的言語，無疑是輕佻的，可她說得認(rèn)真，是那種真心實(shí)意覺得他好看的夸贊。

    “姑娘，在下要出劍了。”

    秦侑回聲線清冷，像一捧干凈的雪。

    宋玲瓏手指落在了古琴的琴弦上。

    一曲起，一曲落，壯麗山河，浩瀚星辰，在琴音的引導(dǎo)下化為輕盈的風(fēng)，化為綿柔的雨，化為冬日洋洋灑灑飄飛的雪，秦冬霖的劍意有多強(qiáng)悍，那股力量便有多柔軟。

    真正的以柔克剛。

    秦侑回的劍，是走到極致的殺伐之道，劍意所指，山石崩碎，冰川炸裂，星辰逆轉(zhuǎn)，而宋玲瓏的琴音，是江南早春的枝頭，是懸崖絕壁上初升的旭日，是寒冽北風(fēng)中探出深墻的一枝紅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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