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婚記》“逼”我弄清了什么是小花臉。

    小花臉即丑角，又名“三花臉”。那位說了，有三花臉，還有大花臉、二花臉嗎？有的。但與此劇無關(guān)，恕不一一介紹。小花臉一看便知，其特點(diǎn)是在鼻梁中心抹一個白色“豆腐塊”，用漫畫的手法表現(xiàn)人物的喜劇特征。表演特點(diǎn)是幽默、機(jī)智，或狡猾、陰險；動作靈活夸張，表情豐富。在表演上一般不重唱工，以念白的口齒清晰流利為主。傳統(tǒng)戲中丑角所演人物種類繁多，有語言幽默、行動滑稽、心地善良的人物；也有奸詐刁惡、慳吝卑鄙的人物。《逼婚記》中的歷城知縣即屬于前者。

    《逼婚記》說的是，明朝末年，居住在濟(jì)南府的國舅洪彥龍，在重陽節(jié)千佛山廟會上，看中了濟(jì)南府有名才子蘭中玉之妹蘭貴金，要搶回府中成親，由于歷城知縣阻攔，蘭貴金才得以逃脫。隨后，洪彥龍以賞菊吟詩為名，將蘭中玉騙進(jìn)府中，逼其代妹應(yīng)親。蘭中玉堅決不允，洪彥龍大怒，把蘭中玉鎖于客廳，威脅他不允親事不準(zhǔn)出府。洪府丫環(huán)春梅深恨國舅的丑惡行為，救出蘭中玉。師爺發(fā)現(xiàn)蘭中玉逃走，緊閉院門搜查，春梅帶著蘭中玉無處躲藏，無奈上了皇姨的繡樓。洪彥龍的妹妹洪美蓉，忽見一秀才闖入繡樓，又羞又急，春梅向她說明情由，美蓉深恨兄長橫行不法，又久慕蘭中玉才貌，決定與他私訂終身。洪彥龍連夜趕往蘭家搶親，歷城知縣聞訊趕到，救出蘭貴金并將師爺帶回縣衙問罪。洪彥龍以勢壓人，威逼知縣袒護(hù)。蘭中玉之母黃氏上堂告狀，知縣親往兩家查明情況，秉公而斷，痛打了洪彥龍，成全了蘭中玉與洪美蓉的親事。

    我第一次看《逼婚記》電影時，即有一個感覺，外省人、山東人（特別是濟(jì)南人），看此戲的感受應(yīng)該是不一樣的。像我這沂蒙山人，一聽到戲里面唱道“二人小轎忽閃閃，重陽節(jié)登上千佛山”都會格外親切，更況濟(jì)南人呢！也難怪1977年李先念看過《逼婚記》后說道：“看了《逼婚記》想起了濟(jì)南府，呂劇就應(yīng)該有鄉(xiāng)土氣息，像大蔥、大蒜！”是的，《逼婚記》就像山東的大蔥、大蒜，辣得爽快，辣得健康，辣得有味，特別富有地域性格及鄉(xiāng)土氣息。

    該劇叫是叫《逼婚記》，但其重點(diǎn)并不在于“逼”，而在于“成”，是歪打正著，成就與成全濟(jì)南第一大才子蘭中玉與皇姨洪美蓉的情事、婚事。故而樓臺會一節(jié)，應(yīng)為該劇的重頭戲。洪美蓉那一大段自語及與蘭中玉的對唱，即是該劇的核心唱段，唱腔也好聽：

    清風(fēng)高節(jié)扶翠枝，顏筋柳骨吐新詩，破土早藏沖天志，鬧春已在雪狂時。屢見詩畫神思靜，一枝翠竹寄深情，自古將相本無種，他滿腹經(jīng)綸冠泉城，可嘆我美蓉?zé)o緣會墨客，但愿得，但愿得夢中桃李伴東風(fēng)……適才間喊聲震耳人紛亂，一霎時萬籟無聲三更天，恨我兄只鬧得地方不寧民紛怨，恨我兄橫行不法罪如山，可憐那，可憐那黌門秀才遭陷害，倒叫我思無良謀左右為難，留也不好放也不行心如麻亂，坐也不是站也不穩(wěn)神思不安，論字畫筆墨瀟灑超俗凡，他的才又豈止于這一端，論人品動如風(fēng)竹靜若蘭，倒叫我柔腸百轉(zhuǎn)情意牽。久慕他性情剛直不畏權(quán)，怎忍他無故遭害受屈冤，今夜晚風(fēng)起云旋事偶然，細(xì)思量奇逢巧遇是有緣。

    蘭中玉不解：

    見小姐精神恍惚局促不安，想必是欲救俺怕受牽連，男和女授受不親分內(nèi)外，到公堂把理辨天大的禍?zhǔn)挛乙蝗藫?dān)。（洪）羞得我粉頸低垂情意纏綿，我有心，我有心終身相伴結(jié)鳳鸞，相公他不畏豪門實可貴，相公他不貪富貴品行端，眼見他蝶落花前不輕狂，果然是舉止大方名不虛傳，豪門再富我不戀，愿掩柴扉著青衫。（蘭）看小姐嫻靜端莊非等閑，論品行他兄妹二人不一般。（洪）相公他如呆似癡將我看，莫非是知我情意不敢言。羞見紫藤攀高枝，為惜素質(zhì)花開遲，倦倚西風(fēng)誰共語，一片冰心唯自知。你看我妝臺寂寞胭脂冷，愿與君桃李花開相映紅。（蘭）我深知嫦娥欲離廣寒宮，有道是淑女必配婿呈龍。（洪）自古道千里有緣巧相遇，（蘭）怎奈是萍水無緣枉相逢。（洪）相逢何必曾相識，人非草木誰無情。（蘭）織女依戀銀河岸，中玉難做牽牛星。（洪）兄妹手足情已盡，我是孤苦伶仃人。愿學(xué)寶釧三擊掌，向陽花木早逢春。（蘭）小姐一言清濁分，果然是白鶴立雞群，你德若玉藕節(jié)節(jié)白，愿與小姐定終身。

    他二位樓臺之上把親事定，一旁可就難壞了歷城知縣。歷城知縣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但給觀眾的印象卻最深、最好。我看他是整個封建社會里面，真正愛民、親民，執(zhí)政為民的典范，學(xué)歷甚高，正義感甚強(qiáng)，為了正義可以跟皇親國戚周旋，也能跟豪紳皇親翻臉，非常難得。你從他一上場唱的那段自白里就能看得出來：

    二人小轎忽閃閃，重陽節(jié)登上千佛山。想起當(dāng)年讀書苦，熬盡寒暑硯磨穿。兩榜進(jìn)士入翰林院，歷城縣里來做官。豪紳皇親他不講理，窩囊氣受了整一年……

    該劇的主要人物就是他。他的那段“不做官的盼做官”，也膾炙人口，流傳甚廣。唱詞是：

    不做官的盼做官，你看俺做官這有多么難，大官欺，豪紳怨，國舅他處處凈來刁難俺，上樓搜皇姨見怪怎么辦？要不搜蘭家實在是有屈冤。為搜樓逼得本縣出冷汗，反貼門神左右難。但愿搜出那個蘭中玉，（白）要是搜不出來呀，我這個七品縣官可就完了錢。這真是拿著雞蛋去碰碌碡，又好比光著膀子上刀山。

    不免就說到小花臉的問題。小花臉看慣了，哎，挺好看，也挺機(jī)智，猛丁看到劇中不是小花臉的知縣，感覺不是那么回事兒了。多年之后我看過該劇不是小花臉的歷城知縣，味道上似乎就少了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總覺得還是小花臉更智慧，也更喜興，能讓人心情大悅、開懷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