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知恩的三丫頭-《三丫頭,顧小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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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巴爺屋里的燈沒有亮,他剛去上了一炷香,這是他每個星期必須做的事情。走進屋子,月光從院里照進了他窄窄的小屋,撒在他的腳下,他身影孤單。
怎么會這樣?他輕輕搖搖頭,丫頭明天就要離開城隍廟了,他心里有一種傷心,不舍得的傷心。
他把懷里的義和拳令牌抓在手里,用顫抖的手緊緊抱著,放到他的心口窩上,嘴里自言自語:“這個丫頭是值得托付的小人兒,以后你們跟著她,保佑她一生無災無難……”
義和拳令牌是巴爺身上最心愛的東西,他怕它跟著他落入塵埃,他知道最后一局就在明天,明天勝敗很重要,是用生命與邪惡較量。
顧小敏身上穿著巴爺給她買的一套粗布衣服,這套衣服是她剛上山時,巴爺讓下山的弟兄買來的,上衣是一件斜襟夾襖,柳色的,綴著黃色的迎春花,太長,衣角垂在腳后跟,說是旗袍更合適;褲子是棕色的男孩褲,又肥又大。
她手里攥著白天磕碎的褲子,滿臉腌臜,這條褲子是金珠兒買給她的,還那么新,兩個膝蓋磨碎了,不知用什么布補?如果趙媽在就好了,她一定會幫她找到合適的布頭。
正在這時,巴爺的腳步停在了顧小敏住的屋子門口,他輕輕敲了敲門:“丫頭,巴爺有話跟你說。”
“巴爺,俺給您開門。”顧小敏把手里的褲子放在床上,她轉身走到了門口,抬起手打開了屋門。
巴爺拖著沉重的腳步、披著一身月光塌了進來。
他把手里的令牌遞到顧小敏的眼前,微微一笑:“丫頭,這個給你,它會保佑你,逢山開山遇水搭橋。”
“真的?這是什么?這么神奇。”顧小敏瞪大了驚奇的眼神,這雙眼睛閃著月亮的光,那樣單純,那樣可愛。
巴爺彎腰抓起顧小敏的小手,把令牌小心翼翼放在她的小掌心里:“好好拿著它,不要隨便送人,也不要給別人看,這是巴爺送給丫頭的禮物,這件禮物跟著巴爺快四十年了。”
“俺不要,不要,讓它還是跟著巴爺吧……”顧小敏不想接受這么貴重的禮物。這一個多月以來,都是巴爺在照顧她,她心存感激,她也不舍的就這樣離去:“巴爺,小敏走了,您怎么辦?誰照顧您?”顧小敏哭了。
“傻丫頭,你忘了,以前巴爺不也是一個人嗎?”巴爺往后退了一步,轉身看著院子,兩行淚悄然無聲地滑落他的臉頰,抬起衣袖擦擦臉,他背對著顧小敏說:“丫頭,不要絮絮叨叨……好好睡個覺。桌子抽屜里有一塊餅子,是海仔給你的,明天起床就吃進肚子里去,有勁跑路,千萬不要回頭呀,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要回頭……”巴爺的腳步跨出了屋門口,他抬起淚眼看看天空,天空的月亮那么亮,照亮了他的臉:“丫頭,巴爺希望丫頭離開這兒無憂無慮,可以大聲說話,大聲唱歌……放心吧,巴爺會活著去找你,看著俺的丫頭手里攥著針,一邊縫補著衣衫,一邊哼著歌,巴爺蹲在旁邊抽著煙,那是多么開心的事呀。”
“巴爺,您不要難過,您要好好的,丫頭會來看您……”顧小敏哭著撲到了屋門口。
第二天,顧小敏離開了城隍廟,離開了巴爺。
走下山,顧小敏就鉆進了撿荒的人群,她胡亂地撿起幾縷玉米秸背在身上,跟著那一些孩子的腳步往潘家村子走去,過了幾個路坎就到了潘家村村口,一眼望去,村口站著幾個女人,她們臉上掛著慈藹的笑。
背著玉米秸的孩子撲進了女人的懷里,女人從孩子背上拿下玉米秸抱在胳膊肘下面,低頭溫柔地端詳著孩子的臉,一手攬著孩子的頭,有說有笑往村子里走去。
顧小敏呆呆地聽著、看著,目送著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的身影遠去,她多么想:那一些女人之中有她的娘,抬起手摸摸懷里掖著的那塊令牌,嘴里輕輕念叨著:“您能不能讓俺的娘出現呀?巴爺說沒有您做不到的事兒……”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跟著那一些人的腳步往前走了幾步,又往后退了幾步,她怕找她的人找不見她,她不敢離開村口。
抬頭看看天空,陽光已經接近了中午,暖洋洋的光鋪滿大地,照在她的身上,照在她的腳下,一個瘦小的影子伶伶仃仃。她真的不知該往哪兒去?巴爺沒說許家的人住在潘家村哪家?也沒說許家什么人來找她?
不遠處有一棵大槐樹,上面落著幾只喜鵲,“嘰嘰喳喳”地叫著;槐樹右側有一堵照壁,照壁上寫著三個字:潘家村。照壁下蹲坐著幾個老人,他們瞇著眼打著瞌睡;槐樹左側有一個很大的水灣,陽光灑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水灣里的石塊上蹲著幾個洗衣服的女人,空氣里彌漫著她們的笑聲。
“俺回去了,姐妹們慢點洗。”一個中年女人把最后一件衣服擰干,扔進她身旁的木盆里,又往灣沿上抻抻脖子,撩了幾眼。
“吆,潘嫂,你又沒男人,兒子也不在家,你回去那么早做什么?莫非屋里養著野男人?嘻嘻嘻”一個女人大聲地訕笑著,聲音又尖又細。
“姐妹們,把你們男人衣服上多打點香胰子,洗干凈一些,好去招花引蝶……”
“潘嫂就是心底敞亮,沒有愁心事兒,說話不繞圈圈,讓您這么一說呀,聽著俺這心呀怪難受的,本來想多打點香胰子,唉,算了吧,不想給別人養著男人,再說這香胰子也不便宜,還是省一點用吧,哈哈哈……”
“瞧瞧俺這張嘴,真是自己找事,如果讓你們男人知道了俺這席話,還不找俺家門上,惹不起,惹不起,姐妹們,別往心里去,是俺潘嫂嘴里瞎說八道,這個光景下,飯都吃不飽,男人連自己娃娃都養不起,哪兒有閑錢養外面的女人呀?俺今兒早回家,順路去肉鋪子割塊肉,加個葷菜,老爹從郭家莊來看俺,不能怠慢了他老人家,不是嗎?”
“潘嫂,有男人找您家里去不更好?您看哪個男人得您的心,直接留下就是。”一個女人抬起手背捂著嘴偷笑著。
“俺潘嫂留下誰的男人,誰還不跟俺急?惹不起。”
“那你就回吧,俺們姐妹幾個攔不住你的腳,誰也跑不過你潘嫂一雙大腳,嘿嘿嘿,潘嫂如果是一雙小腳再找個男人也不費事~”
“找男人?!說實話,想找男人前幾年就找了,還用等到這個歲數,不找了,孩子大了,過幾年娶房媳婦,再生幾個孫子孫女,子孫滿堂,想想都是美事。”潘嫂站起身,手搭涼棚又向大槐樹下瞅了一眼,然后彎下腰,把地上裝著衣服的木盆抓在手里,用右胳膊彎和胯部夾著,抬起左手衣袖擦擦額頭上的汗珠子。
潘嫂的腦后盤著一個髽髻,兩縷汗淋淋的劉海向耳邊耷拉著,露出一個高高的額頭,一個不算丑的五官,一個地地道道的莊稼戶的女人,四十歲左右、不算太白的模樣;上身一件偏襟長褂,深藍色;腿上是一條青色的直筒褲,褲腿沒有捆綁起來;肥大的褲腿下時隱時現一雙大腳,腳上穿著一雙褐色繡花鞋。
她的腳步邁到了大槐樹下,一雙大眼睛向村口方向瞭望著,臉上掛著著急與擔心,抬起左手撩了撩擋在眼簾的兩縷劉海,又往前走了幾步,她的目光落在了顧小敏的身上。
她碾著一雙大腳飛快地走近顧小敏,稍微彎下腰,眼睛盯著顧小敏的小臉,嘴里的話很輕,怕是嚇著誰?“小丫頭,你找誰?”
顧小敏滿眼膽怯,眼前的女人她不認識,她是誰?難道是許家派了外人來找她?她張張嘴,想問:“您是許家人嗎?”她沒問,反而迅速地把嘴角閉上。
“丫頭,別害怕,俺如果猜出你的名字,就跟著俺走好嗎?”
顧小敏皺皺眉梢,她不明白眼前的女人在說什么?細心看看,眼前的女人不像是壞人,模樣很溫善,說話的聲音不緊不慢。
“你叫顧小敏,家是坊子碳礦區的,你的爹叫顧慶坤是嗎?”
聽到爹的名字,顧小敏的眼睛里瞬間蒙上一層淚。很少有人能說出她爹的名字,就是舅老爺也不知道。
其實,許家的舅老爺知道那個炸了鬼子煤井的顧慶坤就是顧小敏的爹,他沒有說出來,他把對顧慶坤的敬佩轉化成了對顧小敏的疼愛。只是顧小敏不知道而已。
看著眼前的顧小敏滿臉淚,潘嫂明白了,眼前的小丫頭就是姚訾順讓她來村口接的顧家三丫頭。
“好了,其他話就不說了,快跟著俺走吧,是你姚叔叔讓俺來接你的。”
聽到姚叔叔三個字,顧小敏心里一酸,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不哭,丫頭,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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