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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知道，從地方官入朝，就已經(jīng)是難上加難，而入朝之后，迅速被破格提拔到了刑部尚書的高位，絕對算是大開眼界了。

    若是沒有蹇義的極力推薦，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朱棣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有一些關(guān)系就是如此，蹇義若是出了事，文淵閣的學士們，自然沒有多大關(guān)系，誰做吏部尚書都一樣。

    而夏原吉也沒關(guān)系，夏原吉資歷深厚，自身也是門生故吏遍布天下，某種意義來說，是皇帝需要他做這個戶部尚書，才可更好地處理朝廷的許多問題。

    至于金忠，就更不必說了，皇帝在，他就在，作為朱棣肱骨，任誰是吏部尚書，都和他沒關(guān)系。

    可金純卻不一樣，這個從前的吏部郎官，江西的參政，雖是貴為刑部尚書，實則卻是毫無根基的。

    無論是資歷，還是其他方面，較之其他的尚書，都遠遠不如，甚至皇帝對他的印象，也不甚深刻，他所能憑借的，就是蹇義，蹇義的門生故吏，就是他的門生故吏，蹇義的支持，就是他最大的保障。

    朱棣頓時大怒道：“看來非要徹查不可，是嗎？是否要朕立即命人去汝家中，查一查底細？”

    金純聽罷，面如死灰。如張安世所言，這等事，只要順藤摸瓜，就沒有查不出來的，到時辯無可辯……那就算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他慌忙拜下叩首，沉痛地道：“臣……臣……區(qū)區(qū)布衣，蒙陛下厚愛，得賜如此高位，臣……有萬死之罪，昨日……臣確實給蹇公傳書，并非是臣有私心，只是……覺得茲事體大，蹇公乃吏部天官，自當知情。臣……臣……”

    這金純的臉色，愈發(fā)的慘然，只是不斷地叩首，口稱萬死。

    朱棣神色大變，咬牙切齒，死死地盯著金純，露出猙獰之色：“朕一再囑咐，爾竟還敢鋌而走險，居心如此險惡，其罪當誅。”

    金純便只好繼續(xù)叩首：“是，臣有萬死之罪。”

    朱棣道：“你傳書給了蹇義，而蹇義卻將消息送出……”

    “不……”金純連忙道：“陛下，蹇公……蹇公乃是君子，處事向來謹慎，行事周密，若是傳出了消息，這定不是蹇公所為……或許是臣行事不周，這才……這才導(dǎo)致消息在中途泄露，都是臣的錯，臣……罪該萬死，千錯萬錯，盡在臣身，今臣身居廟堂……”

    他說著說著，不禁哽咽了：“這怪不得蹇公……”

    朱棣惡狠狠地瞪著金純。

    金純此時，還想力保蹇義。

    眾人看著金純，都不禁唏噓。

    蹇義與金純的關(guān)系，確實遠遠超出尋常人的情誼，當初蹇義被建文排擠，金純便作為蹇義的心腹，直接被打發(fā)去了江西做右參政。而一旦蹇義重新站在了廟堂上，幾乎也動用了所有的手段，力保金純?nèi)氤?

    這等關(guān)系，真不是尋常人可比的。

    朱棣冷著臉道：“泄露軍機，該如何處置？”

    朱棣繼續(xù)道：“何況此人還是刑部尚書，可謂是知法犯法，更要罪加一等。”

    朱棣這時看向的是張安世。

    張安世想了想道：“其實……臣也想要請罪。”

    “嗯？”朱棣一愣。

    張安世道：“陛下，臣其實早就知道，消息會泄露出去。”

    朱棣挑眉道：“這是為何？”

    “臣乃錦衣衛(wèi)指揮使同知，其實……昨日來見陛下的時候，見了諸公，就知道金純與蹇義之間，絕不會有所隱瞞，這消息………必會傳至天下。”

    朱棣又是一愣：“那你為何不早說？”

    張安世道：“臣其實以為……這消息，想要隱瞞，是隱瞞不住的，與其朝廷捂蓋子，倒不如……真?zhèn)鞒鲆稽c什么。”

    朱棣道：“可現(xiàn)在人心浮動，你可知道……人心浮動會是什么后果？”

    張安世道：“自然是知道，只不過……陛下，可是一旦鼠疫開始在人群之中爆發(fā)，遲早還是要人心浮動的啊，與其如此，倒也不如……等福建那邊來的消息，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zhuǎn)移到福建鼠疫那邊去，教大家看看，是否有什么辦法可以緩解。”

    “現(xiàn)在情況雖是艱難，可只要給南直隸的軍民百姓活下去的希望，自然而然人心也就穩(wěn)了。”

    朱棣抿著唇，緩了緩，卻道：“建寧府那邊，你派人去了嗎？”

    張安世如實道：“已是去了，快馬加鞭，日夜兼程。”

    朱棣的臉色總算緩和了一些：“有多少把握。”

    他現(xiàn)在還指望著張安世真的有辦法呢！

    張安世便道：“臣只敢說盡力而為。”

    朱棣不由嘆了口氣，才又道：“那這金純?nèi)绾翁幹茫俊?

    “罷官，聽候查處。”張安世建言道：“現(xiàn)在這個時候，沒有必要再節(jié)外生枝，臣與蹇公，關(guān)系并不和睦，可國家危難的時候，臣卻也自知，蹇公人等，素有人望，歷來為天下軍民所仰賴。”

    “若是這個時候，朝廷再出什么亂子，反而會引發(fā)天下人的猜忌，就算是要處置，那也是讓他們戴罪立功，容后再議。”

    楊榮聽完張安世的話，倒是不禁側(cè)目看了張安世一眼。

    他原以為張安世此時會趁機落井下石，可誰曾想，這個時候，張安世竟是轉(zhuǎn)而為蹇義和金純說話。

    便連金純聽了張安世的話，也是羞愧得無地自容，微微地低著頭，只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鉆進去。

    金忠亦是若有所思，竟也覺得意外。

    朱棣長長吐了口氣，才幽幽地道：“就如此吧……”

    他露出幾分意難平之色，可現(xiàn)在也知道，一切還是先應(yīng)對即將到眼前的鼠疫再說。

    朱棣顯然今兒的心情很不好，便道：“都退下。”

    眾人都識趣地默默告退。

    張安世很忙，所以腳步匆匆。

    走了沒多遠，那金純卻是快步追了上來：“威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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