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你看我怎么拍-《病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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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搭建的小休息棚內。
謝清呈和賀予面對面坐著。
賀予要了那個讓劇組棘手不已的角色,黃總估計這會兒都在偷著樂。
這種角色戲份非常少,就是個龍套,但難度又十分高,還有尺度不小的床戲,很多人都介意。casting去科班拉個人,人家基本都不愿意來,找個群演,又怕尬戲,而且編劇寫的是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黑社會老大,相貌英俊,氣質高貴”,上哪兒找那么個臨時龍套去,其實是特別煩的一件事。
結果賀予說他來。這簡直是天降甘霖啊,黃總能不給呂總燒高香?
拍床戲這事兒其實很講究,事先要商量得非常清楚,脫不脫,怎么脫,脫到哪里,要演出什么感覺,深情的,玩弄的,急切的,克制的,經驗豐富盡在掌握的,青澀茫然一無所知的,都得事前講明白。
導演在拍戲前,特意找賀予溝通了一番,溝通完之后導演都要熱淚盈眶了——
黃總打哪兒找來的這么一位救世主啊?
賀予幾乎什么條件也沒有,導演小心翼翼提出的需求,他都非常配合地接受了。
他說他學的也是幕后,很能理解導演的難處,更能明白導演想要將作品完美呈現的那份匠心。
他唯一提出的要求,就是要和本場的心理指導專家謝清呈,單獨多談一會兒。
“您也知道,我沒有經驗。”賀予非常謙虛,簡直要把“清純良善”四個字給煉化成衣披在身上,“很擔心會給大家添麻煩,所以我想請謝教授提前多教教我這個戲。”
他似乎干凈到連“床戲”兩個字都不好意思說。
眾人一致覺得,這真是苦了賀少了。
看看,多有修養的一孩子啊,他為了藝術也算是獻身了。
孩子就這點小要求,導演能不答應嗎?
立刻把謝清呈請來給他做單獨的心理輔導了。
這場戲是露天的,講一個黑社會老大在野外和他對手的女人偷情。
說是偷情也不對,那女的其實也喜歡這位年輕英俊的男人,但是她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內心上過不去這道坎,加上自己丈夫還重病,她在最初偷腥的情潮過后,已經漸漸冷靜下來,盡管心里難受,她還是要和情夫分手。
男人不愿意,就將車停在了荒涼的郊外,把情婦給睡了,整個過程中,黑社會老大也好,情婦也罷,他們內心都是深愛著對方的,但各種錯綜復雜的關系已經將這份愛變得太扭曲。
黑社會老大在回國接手他父親盤子前,還是個心理醫生,他在言語上很能誘導女人,那個女人從排斥到迎合,最后完全都軟在了情夫懷里,然而因為內心的痛苦和歡愉都太蓊郁,她回去后不久,還是因為承受不住雙重的煎熬,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
冬季風大,劇組在露天荒道外,搭建了許多移動棚子。
賀予和謝清呈此刻就在其中一間,棚子落著厚重的擋風簾,大家都知道他們倆在談事,沒人會進來。
謝清呈在抽煙,外面嘩嘩的下著大雨,山區的冬夜非常冷,他的臉龐在寒夜中沒有太多的血色,那一明一暗的煙火,反而成了他身上最明亮的一點色澤。
“這種心理狀態很瘋狂的床戲,謝教授覺得該怎么演啊。”
“不知道。”謝清呈沒有絲毫表情。
賀予笑笑,忽然把他手里的煙拿過來,夾在自己修長的手指間。然后低頭就要去吻謝清呈的嘴唇。
謝清呈驀地抬手,制住了他的手腕:“你要點臉。”
“我怎么不要臉?是你不教我,所以我只能在你身上自學。”
謝清呈把他的手甩開了。
“這個角色是你本色出演。”謝清呈冷冷地隔著微晃的馬燈看著賀予,“你用不著我教。”
“……”
“這種畜牲事,找個心理醫生來問,那也是紙上談兵。不像你自己。賀予,你親自做過。”
謝清呈言辭鋒利,賀予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后抬手,含住那支從謝清呈嘴里奪走的煙,他慢慢地咬住濕潤的濾嘴,甚至微抵舌尖將那截對方咬過的地方舔了一舔,一邊盯著謝清呈,一邊深深地抽入。
煙靄呼出的一瞬間,他把煙拿開了,重新遞到謝清呈唇邊,垂眸道:
“您既然這樣說,那我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吧。對了……這支煙好嗆人,您要接著抽嗎?”
謝清呈當然不會抽賀予含過的煙,他接過那支煙,把它在桌上,當著賀予的面,就在賀予手邊,嘶啦一聲摁滅了。
賀予沒吭聲,不錯目光,與謝清呈對視。
頓了須臾,他目光搓揉著謝清呈淡薄的,猶沾煙草味的嘴唇,輕聲說:“謝清呈,你就這么躲著我嗎?”
“可惜你躲不了。”
“實話和你說,我確實也沒打算從你這里得到什么演變態床戲的心理意見。只不過我得在開這場戲之前單獨和你待一會兒,然后呢,等演的時候,我也要時時刻刻看到你,這樣我覺得我才能發揮好。”
“沒什么比你本人的臉更能幫助我入戲的了,只要看著你,我就能想起那些晚上我們倆做過的事情,想到謝醫生你是怎么顫抖的,想到你的腰有多勁,生氣罵我的樣子有多勾人……”
謝清呈抬眼,沒有半點溫度地看著他,在正常情況下,謝清呈這種冷靜的人是不會被輕易激怒的。
他看著剛才還在導演面前表演“我是純情處男優等生”的賀予,現在和個畜牲似的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詞,唯一的反應只是這樣抬起眼,然后說了句——
“你要不吃點退燒藥吧,你這樣上去,我實在很替和你對戲的女演員感到不安。”
可他嘴上說著不安,眼里只有諷刺的冷意。
賀予驀地不語了,片刻后,他眸色幽寒地望著他。
“您現在倒是知道管我了。之前我給您發那么多消息的時候,還以為哪怕我病死了,您都不會再搭理一個字呢。”
謝清呈冷道:“你是不是聽力有問題?我擔心的是和你對戲的女演員,不是你。”
“……”賀予是真想一巴掌扇在謝清呈那張臉上,然后告訴他自己是真的快壓抑死煎熬死了。他媽的,他還在那里說風涼話。
可是一巴掌扇下去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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