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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他的習(xí)慣，章氏雖也是名門望族，章鶴書卻是正兒八經(jīng)考功名升上來的官，早年念書風(fēng)檐寸晷，而今做了重臣也不敢懈怠，章府去皇城遠(yuǎn)，大半個時辰路途，他多半都用來苦讀，及至馬車停下，車外廝役低聲喊了句：“老爺。”章鶴書才將書擱下。

    夜深了，府外十分安靜，章鶴書繞過照壁，卻見正堂里掌著燈。

    “蘭若回來了？”章鶴書問。

    “哪能呢？大理寺公務(wù)繁忙，大少爺一早就讓人捎信兒，說近幾日都宿在衙門。”跟在身旁的老仆道，“是張二公子。”

    “忘塵？”章鶴書稍頓了頓，不動聲色地讓老仆退下了。

    他獨自步入堂中，帶進(jìn)來一身寒露，“忘塵，你怎么等到這時？”

    張遠(yuǎn)岫起身作揖：“傍晚聽說先生有事尋我，左右閑著，便過府來了，靜夜聽雪，閑茶佐月，談不上等。”

    早年張遠(yuǎn)岫入仕前，受章鶴書指點過文章，故而私下稱他一聲先生。

    正堂里焚著爐子，章鶴書脫了外氅，他雖已年逾不惑，鬢發(fā)微霜，看上去仍是個清癯書生，“是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洗襟臺，官家已定好重建的日子了。”

    張遠(yuǎn)岫撥著茶蓋的手一頓：“果真？”

    章鶴書頷首：“眼下天寒地凍，尚不是時候，待明年開春三月，官家便要派工匠去柏楊山。”

    張遠(yuǎn)岫垂眸看著茶水，半晌，緩緩道：“能重建就好。”

    “是啊，能重建，便不枉費你這么一番工夫。”章鶴書道，“千辛萬苦救下薛長興，又說動當(dāng)年的寧州府官到京平冤，要求徹查瘟疫案，眼下何家這么快被問罪，也與上京、寧州藥商士子聯(lián)名上書脫不開干系。”

    張遠(yuǎn)岫起身，對著章鶴書又施一揖：“朝廷能這么快定下重建洗襟臺，忘塵實在沒想到，此番還得多謝先生籌謀了。”

    “忘塵何必多禮？”章鶴書道，“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洗襟臺本就為士人而建，何氏偷換木料的罪行被揭露，士人定然不忿，朝廷為了安撫他們，自然會答應(yīng)重建樓臺。”

    章鶴書笑了笑，“當(dāng)年你父親率士子投身滄浪江，而今樓臺既建，后世都會銘記他們英魂，你也能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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