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青云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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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扶冬雖然還小,卻已是飄香莊上的老人兒了。見慣了紙醉金迷、驕奢淫逸,她還是第一回看到這樣的人。
筵席上,四處都是狎妓享樂的客人,那個穿著一身襕衫,戴著幞頭的年輕書生一個人立在池臺中央,被一眾衣著清涼的舞姬圍著,撩撥著,憋得臉都漲紅了。
周圍不少人起哄:“徐秀才,裝什么正經呢,瞧中哪個,只管摟上去便是!”
“莫不是念書念壞了腦子,白花花的胸脯送到跟前,他還當是白面饅頭不成!”
“就是,嬤嬤,待會兒挑個可人兒的花苞給他開,還真當自己是柳下惠了不成?”
徐述白聽著這些污言穢語,無措地閉上眼,可閉上眼,又不能關上耳朵,只好立在池子中央,大聲背起書來:
“子曰,恭而無禮則勞,慎而無禮則葸,勇而無禮則亂,直而無禮則絞。君子篤于親,則民興于仁;故舊不遺,則民不偷……”
“……足容重,手容恭,目容端,口容止,聲容靜,頭容直,氣容肅,立容德,色容莊,坐如尸……”
周圍眾人哄堂大笑。
滿堂吵鬧聲中,嬤嬤牽著扶冬的手,指著池子中的書生:“瞧見沒有,這就是你今夜的恩客。這些年嬤嬤調教的姑娘里,你是學得最好里。待會兒你可要極盡所能,將他這一身迂腐勁兒給去了。”
“我那時沒見過世面,以為男人都該如莊上慣見的嫖客那般,給點甜頭就窮奢極欲。”扶冬說到這里,寂寥地笑了笑,“甚至沒有多想,這樣一個清清白白的人,為何會出現在飄香莊。”
“直至幾年后,我才回過味來。那時徐途因為販售木料,早已攀上了魏升何忠良這些權貴,他不甘心自己商賈出身始終低人一等,便打起徐述白的主意,他既希望這個當秀才的堂侄能幫自己與權貴周旋打點,最好能混上個一官半職,這樣連帶著他也出人頭地,所以他把徐述白帶到了這個權貴們常來的聲色犬馬之地。”
扶冬把徐述白帶到自己廂房,照著嬤嬤教的法子,對他百般引誘,可他閉著眼,筆直立在那里,竟是動也不動。
到后來,扶冬也累了,往桌前一坐,徑自斟了盞酒,“好了,我不招你了就是,過來吃杯酒,免得待會兒嬤嬤進來,一點酒氣都沒聞著,要怪我沒下功夫。”
徐述白睜眼看她一眼,收回目光:“不吃,誰知你在那酒里放了什么。”
扶冬“噗嗤”一聲笑了,覺得這個書生真是有意思極了,將酒杯推到一旁,拿過茶壺:“那吃杯茶可好?你看你,在池臺里背了一晚上書,又出了一額頭汗,早該渴了不是?”
徐述白的確渴了,他看了一眼扶冬手里的茶盞,猶豫了一下,接在手里。
看著他毫無防備把茶水送去唇邊,扶冬忍不住掩唇笑:“你以為單單酒水里下了藥,茶里便沒放么?”
徐述白愣住,指間一顫,一盞茶霎時灑落在地。
扶冬看著他這副迂腐的樣子,樂不可支,“嬤嬤早提醒過了,對付你這樣的榆木腦袋,那藥不能下在酒里,要下在書頁里,茶水里,要無色無味,這樣你才能上當。”
徐述白聽了這話,只覺自己被戲弄,“你——簡直不可理喻!”他說著,負手到了門前,掀開門閂欲走,扶冬連忙去攔,委屈道:“你要是走了我怎么辦?今日是我的卸簪日,要是沒成事,嬤嬤會責打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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