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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

    林枝春微微怔在了觀眾席上,腿上蓋著件陸在野不知道從哪拿來的外套，反正經(jīng)他這么一蓋，透風的紗裙上邊壓著厚實的毛絨布料,確實是沒剛才那么冷了……

    貪戀這回南天里的暖意，林枝春難得沒拒絕，而是小聲地道了句謝。

    陸在野收回手，面色如常地“嗯”了聲，順勢在她身旁坐了下來,“渴嗎?”

    問歸問，可他手里不知何時早已多了兩瓶礦泉水,邊問邊往林枝春懷里塞去。

    這一幕異常融洽,恍若早已演練過很多遍，透著股長時間相處才會出現(xiàn)的熟稔。

    一旁站著的錢藝雅見到這個畫面，只覺刺眼。

    她驀然開口，“陸在野——”

    細細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尖銳，原先明麗大方的臉也因她動作顯得有些扭曲。

    聞聲,林枝春落在礦泉水瓶上的手一頓，纖白的指尖輕輕顫著。

    她下意識地望向了身旁的陸在野,看著他不緊不慢地側(cè)過頭去,浮皮潦草的臉上瞧不出什么情緒來。

    只是見錢藝雅張嘴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他淡然問了句，“有事?”

    其實陸在野一向不是什么很有耐心的人，他輪廓凌厲、骨相清冷，面上沒有什么笑意的時候，更是讓人覺得耐心告罄,難以接近。

    可錢藝雅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偏要一次又一次地撞上南墻,窮追不舍地問道，“你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嗎，哪怕就一個?”

    她不理解，明明自己的成績前途，甚至家世，樣樣都出挑，為什么陸在野就是視而不見?

    她對他那完全出自真心的喜歡，他為什么就是看不見?

    “你上次明明說你沒有喜歡的人，那為什么就不能和我試試?”

    錢藝雅自詡聰明漂亮，從來不覺得自己會有被人拒絕的一天。

    說完，她瞪著形狀好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陸在野，濃濃的不甘盡數(shù)寫在了臉上。

    “我記得上次也和你說過，”，陸在野卻絲毫不為所動，他敞開腿，雙手搭在膝蓋上，很認真地重復(fù)了遍，“我不喜歡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最末尾的“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語調(diào)稍稍加重，搭上他本人的疏冷聲線，像極了裹挾著風雪的冷冽寒風，凍人而不自知。

    因為坐得近，這話林枝春聽得一清二楚。

    她垂下頭，忽然就意識到，陸在野的拒絕就和他這個人一樣，鋒利得別無二致，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絕對不會存在“吊著別人”這種情況。

    他太坦蕩，壓根兒不屑于裝什么。

    林枝春的視線余光里，少年稍稍仰著臉，冷淡的眉眼全然暴露在光下，單薄的唇角抿成了一條直線。

    沒有人會不為這樣一張臉心動。

    林枝春小小地嘆了口氣，忽地就與千百年前耽于美色，不愿早朝的歷代君王共了情。

    也感慨落花有情，流水無意的橋段還真是“或許會遲到，但從不會缺席”。

    ……

    “你說我是在浪費時間?”

    另一邊，錢藝雅不可置信地質(zhì)問道，難道之前的種種示好，他真就一點感覺也沒有?

    陸在野沒再搭話，漆黑的眼睛里干凈透徹。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不喜歡還不拒絕，對誰都不好。

    而他這副樣子落在情緒幾近失控的錢藝雅眼里，基本算得上是默認了。

    錢藝雅難以接受地后退了幾步。

    也因此，林枝春腿上蓋著的厚外套和懷里多出來的礦泉水再度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里，她心底的天平一下就被打翻，排天倒海的酸楚源源不斷地涌現(xiàn)出來。

    當了十幾年被人追著捧著的大?；ǎ瑥膩頉]有人會在她主動示好后，還半點情面不留地拒絕了她。

    這拒絕于她而言，和羞辱有什么區(qū)別?

    “你會后悔的，”，錢藝雅擠出個難看的笑容，咬牙切齒道，“陸在野，你會為你今天的選擇后悔的?！?

    憑什么同樣是喜歡，她的就得不到絲毫回應(yīng)?

    錢藝雅轉(zhuǎn)身就走，每一步都踩得又重又響。

    ……

    望著錢藝雅離去的背影，林枝春眉心微皺，她總覺得那最后一句狠話聽上去有些怪怪的。

    “你是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上嗎?”，林枝春轉(zhuǎn)過頭，望著身旁某人無波也無瀾的側(cè)臉，輕聲問道。

    不然，錢大?；ㄟ@反應(yīng)有些過于的大了吧。

    就像是篤定陸在野不同她在一起，就一定會損失什么似的。

    “你覺得呢?”

    陸在野眉骨挑了挑，“我跟她統(tǒng)共說過三次話，要真有什么把柄也該是同桌你更清楚一點吧?！?

    “那這是因愛生恨……?”，林枝春小聲地猜測道。

    將錢藝雅的失態(tài)盡數(shù)歸結(jié)于陸在野這張藍顏禍水的臉。

    “你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陸在野嘲她，清瘦有力的手不住戳了下她額頭。

    林枝春捂著額頭往后躲，語氣夸張地說道，“陸同學(xué)你說不過就動手的嗎?”。

    ?

    “行了，不弄你。”，陸在野懶懶收回手，頗有些無奈地往后一仰。

    嘴里貌似不著調(diào)地說道，“又不是所有的喜歡都能有所回應(yīng)，總不能來一個說喜歡我的，我就分個身和她在一起吧?”

    確實不能，法律還規(guī)定重婚罪犯法呢。

    更何況淞城一中喜歡她這同桌的可不少，真要能□□，估計也是分不過來的……

    可林枝春雖然覺得陸在野話說得是沒錯，但回想起女孩子們?yōu)樗@同桌黯然神傷的面容時，還是沒忍住低聲說了句，“但陸同學(xué)你好像傷害到了別人的感情?！?

    特別是碎了一地的少女心。

    “不喜歡然后拒絕就是傷害別人感情?”

    陸在野覷她一眼，哼笑句，“那我是不是應(yīng)該來者不拒，給所有喜歡我的人一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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