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云章茶園坐落于鄞城北郊,圍山而成。 下午過兩點,漫野的茶樹攏著綠,疊成層層蜿蜒的茶田,從遠處望去,茶葉的尖兒被如火的太陽勾出點金邊。 極微的風拂面,空氣里飄著淡淡的茶香。 茶園靠左有一處四面環(huán)水的院子,叫伏水間。里面三進制,入目開闊,是章年書社的駐扎地。 木制拉扇的窗后,偌大的桌上半趴了個人,看著像是睡著了。 “滋兒哇——滋兒哇——” 伴隨著盛夏獨有的聒噪蟬鳴,那人的小腦袋也仿佛帶了節(jié)奏,跟著一點一點,纖細的胳膊抵在桌面,半撐著臉,擠出瑩潤的弧度。 手里還拎著一支筆,桌上的紙張已經(jīng)被蹂-躪得不成樣子。 “又瞌睡了?” 這一聲堪比平地驚雷,甘蜜倏地睜開眼。 “………” 她原本就在偷偷打盹兒,強撐著沒讓自己徹底睡死過去。 眼下醒得快,但還是有些懵了。 小姑娘的視線定在不遠處,烏溜溜的瞳仁難得渙散。 喊她的人倒也不急,手里拄著個蟠竹的茶杯。 甘蜜好半晌才緩過神,語調(diào)略窘,“陸爺爺……” “下午確實容易犯困。”陸章年頭發(fā)花白,笑出幾道褶子,“不過今晚有慈善畫展,你可別再睡過頭了。” 從暈沉的世界脫離出來不過是幾秒的事,聽到這話,甘蜜半懵間徹底清醒。 慈善畫展可是今晚的重中之重。 陸章年是國粹大師,擅長繪畫,尤其是山水。他不僅在界內(nèi)享譽盛名,更因為才華過勝,在而立之年便以卓越的獲獎成就,被媒體冠上了山水畫泰斗之稱。 而這樣一位大觸,因為有甘老爺子在其中搭線,便成了甘蜜自小從師學習的長輩,也算半個師傅。 他深居簡出,常年待在茶園的章年書社里,拒見任何上門關(guān)心的記者和采訪。 今晚這場慈善畫展已經(jīng)是難得能覷見的有關(guān)于他的訊息了。有章年書社這個招牌在,屆時群英薈萃,大抵會有不少達官貴人和社會名流慕聲前來。 陸章年對外形象肅然有加,對內(nèi)則是嚴中帶柔。 眼下,他笑瞇瞇地盯著小姑娘,半點沒有撞見她在瞌睡的不愉。 稍稍抿了口茶,陸章年緩緩道,“我剛讓疏桐過來了,她一會兒要把迎賓板搬到茶舍外面的長廊,你要實在覺得無聊,可以去找她。” 甘蜜確實有些閑,想也沒想便利落地應下。 少女抬腿往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往后退了兩步。 把落在桌上的紙和筆拿起來,攥緊放在手心。 --- 出了伏水間,邁過水上廊橋,甘蜜果然看見了在門口等她的李疏桐。 章年書社在國內(nèi)聲望頗高,人卻稀少,除卻已然成師,自立門戶的那幾位,陸章年麾下弟子寥寥無幾。 李疏桐是社內(nèi)正兒八經(jīng)的社員,比甘蜜還大兩歲,算是聊得來。 某種程度上,兩人其實比較像,雖然都在學畫,風格卻不一,甘蜜偏愛于簡筆的線條,經(jīng)常臨摹人物。 而平日里除了要上學,她來章年書社的時間并不多。 甘蜜還在上大三,往年只能趁著暑假有空的時候過來,回回不例外。 今年倒是有些特殊,恰逢這幾天趕上了慈善畫展,社里還算是熱鬧,她又有些貪玩懶得回甘宅,所以晚上基本睡在了這邊。 這樣想著,少女揚聲喊了句,“小書童!” 李疏桐經(jīng)常做陸老的跑腿,又因為同音,就被周圍的人戲稱為書童。 甘蜜三兩步過來,在她面前駐足,“你等多久了?我在那邊不小心睡著了。” “還好,師傅剛囑托的我。”她嘴角勾起來,斂眸看向甘蜜,“迎賓板放在后院旁邊的雜物間,走吧。” 甘蜜“昂”了聲,往她這邊湊。 兩人并肩前行,少女捱得近,身上隱隱的香氣被愈發(fā)灼熱的夏日燒得濃稠,馥郁開來。 李疏桐屏息了會兒,目光落在甘蜜臉上。 她長得很純,鵝蛋臉,杏眸清亮。 天鵝頸拉開筆直的曲線,帶卷的發(fā)尾落在胸前鼓鼓的起伏間,雪膩的小腿仿若牛『奶』,渾身上下透著嬌養(yǎng)的氣息。 輕而透的光斜入屋檐一角,臉上漾出晃眼的嬌嫩,是少女獨有的膠原蛋白。 其實能師從陸章年的人,不一定說是非富即貴。 這里面有單純看對眼的,有天生擅長繪畫的,也有陸老承蒙年少舉薦之情順水推舟半收下的。 可偏偏甘蜜都占,她是鄞城世代豪門甘家的女兒,家世顯赫不說,作為家中的掌上明珠,自小便被溫養(yǎng)著澆灌,泡在蜜罐里長大。 快要走到雜物間的時候,甘蜜的手機“嗡嗡”響了兩聲。 李疏桐聽見了,朝她揮了揮手,自己先朝盡頭走去。 甘蜜點頭,下頜稍抬,隨后往太陽曬不到的角落里挪了挪。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