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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瘋狂逃走時(shí)，她追在他身后叫他：“喂，你慢一點(diǎn)——”

    他想，她一定是墳?zāi)估锏男」砘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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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次見，是六七歲。

    他在燕京城長(zhǎng)街上看到她，似乎，這小娘子遇上拐子？

    他大步走去，攔住她：“我確實(shí)有衣裳要洗，你到我鋪?zhàn)永飦怼！?

    他瞪向拐子，卻愕然認(rèn)出了來者。

    那年冬日，瓊花飛玉，雪中的宋成明一身正紅色飛魚服，外系烏貂披，當(dāng)真是面如冠玉，人如紅梅。他挑眉笑著，拱手：“這位小公子——”

    “……原來是百戶大人。”

    錦衣衛(wèi)百戶宋成明，年方二十，在飛雪中，身姿如華茂春松。

    那時(shí)，曹夕晚懵懂地眨巴眼，還只是一個(gè)靠洗衣裳才有飯吃的貧窮洗衣女。

    她在街上每天追著柳如海，問他要不要洗衣裳，五文錢一盆。

    柳如海那時(shí)候開了一家藥鋪，每每都去出診。

    為了躲曹夕晚，他特意喬裝改扮，換幾身衣服，悄悄到藥鋪?zhàn)永锍鲈\。

    每次都被她看穿。

    那時(shí)，他還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他沉迷醫(yī)術(shù)，只是很生氣被她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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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如海默然。

    “餓了嗎？”宋成明問她。

    她點(diǎn)點(diǎn)頭，柳如海看到她把生滿凍開的凍瘡的雙手藏了起來。

    柳如海把一小袋饅頭藏在袖中不出聲。

    宋成明牽著她，一步步進(jìn)了百戶所。

    他只能看著。

    后來他聽人說起，在百戶所里洗衣裳的小姑娘，過上好日子，可惜病死了。

    那一日，他在房中獨(dú)坐許久。

    后來，他打聽到了女孩兒的墳地，是寺院后一處潔凈之地。

    雖然不知道，宋成明為何對(duì)一陌生孩子如此憐憫，但她的墳前立著小青石的碑，寫著幾句碑文：

    【燕京曹氏，南康侯府家奴之女也，兒時(shí)與父母仳離……】

    原來如此。

    立在她墳前，他自此便知道了惘然二字，非怒，非傷，非悲，非嘆。

    只是殘花滿徑，秋葉隨風(fēng)。

    宋成明之父封南康侯，隨駕南行。

    他早已聽說，卻未料到，宋百戶身為南康侯之庶子，與她是主仆一場(chǎng)。

    他自不知道，這碑文沒有半句真話。

    不過是宋成明發(fā)現(xiàn)她的異材，把她錄名為錦衣衛(wèi)，隱瞞她來歷的手段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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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恍多年。

    二人重逢于江南春時(shí)。

    柳如海此刻才知曉，那碑文蒙騙他足足多少個(gè)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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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城。

    院中。

    她在門前止步，打量這柳圣手。

    她并不經(jīng)常回想燕京城舊事，卻知道這位柳圣手曾經(jīng)進(jìn)出北邊藩王府，有千面書生之名。

    是個(gè)細(xì)作吧。她想。

    也許易了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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