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李巘這個人,總是一副冷漠的模樣。 他又喜歡穿青色系和灰色系的衣袍,有時候給人的感覺,就像千年古剎里,歷經許多年,剛剛新刷過一遍薄漆的青灰色墻壁。 冷眼旁觀世事,你就算死了,死在他面前,他也懶得挪一下去躲你的血。 在易楨心目中,他就是“能行就行,不能行就算了”的典型人物。 她從來沒有想到,會在這個地方,忽然遇見他。 這大殿有些舊了,主位上供奉著的,是一位抱著男孩的女菩薩,菩薩腳下踩著祥云與蓮花座。相傳觀世音有三十六種變化,北洲的觀世音塑像卻只有女身這一種。 有的塑像提著魚籃,有的塑像抱著男孩,但大體的模樣還是相差不遠的。 李巘道長說,他曾在中洲見過男身的觀世音塑像,頗為威武,那里的佛經有“見巖谷林中金剛石上,有勇丈夫觀自在,與諸大菩薩圍繞說經”。 因為見多識廣,他一向是不信佛教的。 靈泉寺的主營業務應該不是求子,求子觀音殿不太寬廣,離門不遠,就是披著正紅色桌圍的木桌,木桌上擺著幾樣供品,旁邊就是塵灰吊子,孤零零地懸著,滿是嗆鼻的灰塵味。 木桌前有幾個草扎的蒲團,不知道用了多久,有些扁了。 李巘是個簡單的人,他之所以會來,只是因為自己想來。 這么說有些平平無奇了。 應該說,他想見易楨的念頭,足夠支撐他立刻起身換衣服,辭別大夫,然后一路按著地圖,飛奔到這個從來沒有來過的小廟中,默默地看著人群中的她。 原本想著,遠遠地看一眼,便夠了。沒曾想,既然還有和她單獨見面的機會。 “你怎么在這兒?”易楨這句話還沒問完,就被緊緊擁進了懷里。 因為這幾天一直呆在醫館里,他青灰色道袍上有很重的藥香。 想見她,就去見她。 想抱她,就去抱她。 圣人懼因,凡人懼果。他只害怕自己要表達的意思被曲解。 “想見你。”李巘很認真地告訴她。 他完全不避諱大殿主位上的那一尊送子觀音,大約覺得自己的行動很契合送子娘娘的業務范圍。 “我同師父交流過了,他把事情都告訴我了。”李巘說:“原本要第一時間同你說,可是你好像一直沒有時間。而且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當面說比較好。” 易楨恍恍惚惚想起來,昨天晚上,楊朱道人似乎給她發過一條什么信息。但是當時,她被延慶公主死死抱在懷里,也沒法仔細看到底寫的是什么。 然后,第二天早上,她就把這事給忘了。 草。 易楨微微仰著頭,看他:“你想說什么?” 這大殿角落里著實有些暗,但穿著青灰色道袍的李巘道長眼里卻有光。 因為看見她了,很想見一個人,然后看見那個人了,眼睛會發光的。可是不知道是自己眼里的光,還以為是想見的那個人在發光。 “想著過來,說不定能碰巧遇見你。”李巘說。他沒提自己已經遠遠看著她很久了。 或許是覺得自己的行為太奇怪了,這樣偷偷地注視,情難自抑地追逐,像是她不答應就搶走她,強迫她答應,和她要個孩子。有了孩子,因果糾葛就怎么割都割不斷了。 他修行的目的,就是逐漸斷開和這凡塵世事的聯系,切斷和其他所有人的糾葛。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