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只是她脖頸上那一片艷紅的細小痕跡遮不住,細密的曖昧紅痕遍布在脖頸和鎖骨上,還延伸到被衣服遮住的地方。 也是,這般國色美人,郎君多親近也是必然。 想必是……朝朝暮暮、夕夕無間。 杜常清只瞥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也不知道是在避著誰,心中萬般情感交織,他強行壓下去,像在心頭上紛紛揚揚下了一場大雪。 易姑娘那么好,兄長想必也很喜歡她。那個陳家的小姐,總歸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易姑娘之前看見他,果然是認錯人了吧。 是該把犀盒中的碎骨給兄長的。 姬金吾忍不住咳了兩聲,萬幸喉頭沒有血腥氣,說:“喚大夫來……” 他正要說去頡頏樓,忽然一眼瞥見頡頏樓被缺月龍蛇撞毀的邊角,臨時改了口:“到主樓去?!? 大夫看過之后,也是一樣的口徑:“夫人沒有大礙,已經讓醫女去看顧著了,倒是郎君您要多注意身體。” 今日震傷經脈只是輕傷,嚴重的是他一直作息混亂、濃茶烈酒不離口,又思慮重、久視傷神,現在是正處壯年沒什么事情,一旦年歲大了,一樣一樣全是催命咒。 杜常清在一旁聽得憂心忡忡,見自己兄長又是一副“有什么好在意的又死不了”的模樣,忍不住語氣強硬地說:“兄長,你不能再這么下去了,有的事情延后一點處理也是可以的,你快去休息吧?!? 姬金吾忍不住笑。 他從小被教導說他是哥哥,一直把杜常清當成需要自己保護的小孩子,現在見這孩子皺著眉頭語氣強硬,不禁有幾分錯位的滑稽感。 杜常清非常嚴肅:“兄長,你不要笑,我與你同歲,不是小孩子?!? 姬金吾這才止住笑意,但依舊不把醫囑放在心上的樣子:“是,記住了?!? 大夫過來脫了姬金吾的外衣,要給他施針。 他左邊手臂到后背之間的肩胛骨上,有一道奇怪的疤痕。 他們倆兄弟雖然關系很好,但因為父母兩地分居的原因,其實見的并不多,杜常清從未留意過自己兄長肩膀上還有塊疤痕,一時奇怪,問道:“兄長是什么時候傷到肩膀的?” 那塊疤其實已經很淡了,隱約看得出是燒傷,過后可能抹了不少淡去疤痕的藥物,現在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 姬金吾微微閉著眼睛,臉上表情沒有變化:“小時候燙著了,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杜常清:“母親從來沒和我說過這事?!? 姬家多年前曾經居住在北幽,后來因故前往陽城,此后便定居在陽城開始經商。 彼時陽城還被稱作“萬妖之城”,城內妖異不少,鬼修雜修充斥其間,算是最后一塊不歸人族統領的土地。 傳到姬家老夫人幼時,陽城城主還是某位妖修。那時陽城城內極亂,要登上城主之位,必須有自己的黨羽,且本身實力強橫,足以面對任何明面上的挑戰。 那位妖修城主偶然得了一位美人,美人名字叫彩鸞,有傾城之色。妖修城主非常喜愛她,日日與之歡好,她要什么就給她什么。 這么過了一段歌舞升平、窮奢極欲的日子,妖修城主就被另一位也想當城主的鬼修打到城主府邸來了。 妖修城主的黨羽紛紛趕來支援,他們還擁戴著妖修城主,但是他們希望妖修城主能夠做出點表率,證明他未來會繼續為妖修謀取更多利益。 他們要求妖修城主殺了那位惑亂人心的美人彩鸞。 那時姬老夫人的親姐姐與彩鸞交好,私底下同妖修城主說:“你讓彩鸞服下假死藥,假裝已經殺死了她,把尸體下葬,待姬家的航船出海,可以將彩鸞偷偷帶走,給她一條活路?!? 妖修城主當著彩鸞的面答應了,可是他根本沒有給彩鸞假死藥,而是給了她一杯毒藥。 我的美人,就是毀在我手上,也不會給別人的。 姬老夫人的親姐姐早想過了這種情況,為了以防萬一,她早就將從南嶺得到的不死蠱的子蠱偷偷送給了彩鸞。 不死蠱分為子蠱和母蠱,母蠱稱作殘夢仍續,子蠱稱作紅顏再生。 據說母蠱可以使亡者短暫返生,子蠱可以讓人假死,哪怕是假死上千年,也依舊可以再度醒來。 彩鸞用了不死蠱,假裝是服下毒藥自殺,妖修城主果然十分哀痛,厚葬了她,帶領自己的黨羽繼續鬼修的紛爭。 一夕之間,陽城就亂了,到處都是沖突與死傷。 姬老夫人的親姐姐被父兄關在家中,等紛爭稍稍停歇時,她帶著姬老夫人悄悄去打開彩鸞的墓穴。 彩鸞已經奄奄一息,棺材蓋子上全是她的指甲刻痕。原來妖修城主不信彩鸞是真的服毒自盡,在她假死之后,又給失去意識的她灌了一杯毒藥。 假死狀態下,血液流動停滯,毒藥的藥性揮發的很慢,直到彩鸞被埋進地底,毒藥才真的發作,打斷了不死蠱的效用。 她在地底掙扎,將手指磨得鮮血淋漓,扯自己的頭發,咬自己的血肉,希望能讓毒藥和窒息帶來的痛苦稍微緩解。 此后的事情,陽城修的史書很混亂,姬老夫人也很少對他們兄弟提起,大致是這樣的: 紛爭結束之后,鬼修獲得了絕對勝利,推翻了原本的妖修城主,帶著名叫彩鸞的美人登上了城主之位。 鬼修城主沒過幾年就暴病而亡,彩鸞統領鬼修登上了城主之位。 她本是人族,因為長久修習鬼祟之術,形容枯槁,原本盛年時絕美的容貌隨之凋零,性格多疑易變,但平心而論,她當城主的那些年,卻著實給陽城做了許多事情。 姬家真正壯大也是在那幾年。 彩鸞生命的最后幾年開始了對妖修的清洗,她懷著徹骨的恨,以對陽城的絕對控制權大肆殺害所有妖修,自那以后,陽城便不再是“萬妖之城”,而是妖修避之不及的不詳之地。 那場大清洗中發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姬老夫人的父兄、唯一的親姐姐先后在動亂中死去,姬老夫人聯合城中其他修士,最后殺了彩鸞,才將這場動亂結束。 自那以后,陽城姬家才真正合為一體,提到陽城便是姬家,提到姬家便是陽城。 “母親近些年很多事都不上心了。”姬金吾說,他手掌上的傷口上了藥,如今正在包扎。 杜常清點點頭:“年紀越大越像孩子了。” 姬金吾:“她一直希望能有個孫輩。常清你什么時候成婚?” 杜常清對這突如其來的催婚猝不及防,結巴了幾句:“母、母親應該是在說兄長你吧,我、我……” 姬金吾抬眼望了他一眼,臉上又浮現了笑意:“你不是說自己不是小孩子了?” 杜常清:“……” 姬金吾道:“你念書念到陽城的地方志時,還寫了封長信給我,說若是當初那個妖修放手,此后便沒有那么多事了。因此若是真的喜歡一個人,切不可起執念……” 杜常清:“兄長!” 在一個成年人面前念他小學時的qq空間發言著實是過于羞恥了。 他臉都紅了,見姬金吾笑得開心,小聲地嘟囔了幾句:“不是誰都像兄長你一樣,一開始就那么像大人的。” 姬金吾笑了一陣,覺得放松不少,少有的起了困意,對他說:“既然你這么說,待會兒空著去書房幫我處理一下希夷海那幾條航線的事情,我去休息一下?!? 杜常清立刻高興地答應了。 姬金吾目送他出了門,閉上眼睛,隨口問道:“夫人是真的沒事嗎?會不會有內傷看不出來?” 大夫說:“不會的。照顧夫人的劉醫女出身自幾百年的醫學世家,這幾年還沒出過什么岔子?!? 姬金吾:“我記得劉醫女是冀州人?!? 大夫道:“是。” “冀州離袞州很近。” 大夫不明就里,點頭說:“是。” 姬金吾正要說些什么,忽然有侍衛通報說:“郎君,小郎君說方才有東西忘記給你了,現在遣我送來。” 侍衛將一個不大的犀盒放在了姬金吾身側的桌子上。 姬金吾直接打開了。 那是一盒碎骨。白獺的碎骨。 不知道是找了多久,又是從哪個角落里辛苦撿出來的。 侍衛悄悄看了一眼姬金吾,見他冷著臉默不作聲,也不知道那盒子里裝的是什么,討賞的吉祥話也不敢說了,行了個禮便退了下去。 大夫給他上好藥包扎過了,見姬金吾一直不說話,也不敢多嘴,收拾了藥箱,正要默默退下,忽然見他把犀盒合上了,抬眼看過來。 姬金吾:“李大夫念過辛學士那首《瑞鷓鴣》沒有?” 李大夫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問起這事,小心答道:“‘鄭賈正應求死鼠,葉公豈是好真龍’那首嗎?幼時進學時自然念過?!? “葉公豈是好真龍。”姬金吾把這句詞在嘴里念了一遍,說:“也是,小孩子不懂事,知道什么喜不喜歡的?!? 雖是這么說著,他臉上的冷意卻并沒有減少分毫,似乎自己也明白如今不過是自欺欺人。 他站起身來,把那盒碎骨揣在袖中,往剛才安置易楨的房間走去。 臨要到了,正好碰見劉醫女拎著藥箱出來,她先是行了個禮,隨后便壓低聲音說:“夫人睡下了,郎君要去看一看她么?” 姬金吾站在門前,猶豫了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還是轉身走了:“范汝在干什么?” 跟著他的侍衛答道:“大祭司在船頭處理方才那條缺月龍蛇。” 姬金吾:“走,去看看。” 侍衛:“郎君方才不是答應說去休息嗎?” 姬金吾淡淡的說:“忽然又不困了?!? 侍衛也不敢質疑他的話,低了低頭,勸道:“以后郎君遇見什么危險情況,讓屬下來就好。郎君乃千金之子,切不可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姬金吾沒什么情緒起伏:“知道了。今日一時心急罷了?!? 船頭熱熱鬧鬧的,缺月龍蛇是上古異獸,渾身都值錢。這一趟遇見了這么個值錢寶貝,還幾乎沒有任何人員傷亡、財務損失,簡直是凈賺一筆啊!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