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陽春三月,京城外一片翠綠新發,一排排高大的柳樹垂著嫩綠的枝條,有些甚至直接掛在了行人的馬車上,蓋頂發出沙沙的響聲。 官道上,此時遠遠行來幾輛富貴的馬車,不是京城樣式,卻極其寬敞。車輪上沾了許多干泥,想來這幾輛馬車已經行了多日。 打前頭的那輛更為精致,仔細看,車門的流蘇下還掛著七彩的珠子,一看就是年輕女子喜歡的東西。 果然,沒過多久,聽得里頭少女慵懶軟糯的聲音傳來。 “阿娘,我們快到了嗎?” “快了,”一個婦人溫和地說道:“再過一會就到城門腳下。” “太好了!”少女歡呼起來:“我們很快就要到京城的新宅子了,哎,哥哥們呢?” 這時,簾子輕輕掀開,少女的頭探出來,露出那張瓷白俏麗的臉。少女眉眼彎彎,笑起來像冬雪融化的清泉,沁人心脾。 她朝馬車后頭看,對著兩個騎著馬的年輕男子喊:“大哥哥二哥哥,阿娘說我們一會就到城門腳下啦。” 她口中的大哥哥一身淺紫銀絲繡線錦袍,面如冠玉、斯文儒雅,嘚嘚地踏著馬蹄上前:“韻韻這么高興?” “當然,爹爹說我興許能去國子監讀書,那可是國子監啊,我做夢都想去。” 男子含著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妹妹的頭發。 顏婧兒飛快地偏頭,不給他揉,說道:“快入城了,可別把我的頭發弄亂。” “你坐在馬車里又沒人瞧見。” “那也不行,我如今都及笄了,大哥哥總是這么揉我的頭,我多沒面子啊。” 后頭騎馬跟上來另一名約莫二十一二歲的男子,聽了這話,哈哈大笑。 笑完了,他說道:“韻韻長大了,自然是愛俏的,更何況,韻韻的未婚夫婿還在京城吶。” “哎呀,”顏婧兒臉熱,剜了眼他:“二哥哥好端端的提這個做什么。” 說著,她立馬扯下簾子,坐回去。 顏夫人瞧她捂著臉,好笑道:“你二哥哥說的也沒錯,你們從小有婚約,雖過去了這么多年不曾聯系,但定親的信物還在,除非解了婚事,若不然,他便是你的未婚夫婿。” “阿娘,那就解了吧。”顏婧兒道:“他大我這么多,估計都老得長胡子了,我才不要嫁。” “胡說,他也就跟你大哥哥一個年紀,怎么就老了?” “可....”顏婧兒抿了抿唇:“我就是不想嫁,再說了,我跟他面都沒見過,萬一是個長得丑的怎么辦?” “韻韻莫使性子,這婚事是當年我們跟顧家長輩定下的,哪能說解就解的?而且...”顏夫人勸道:“顧二爺如今是位高權重的丞相,人人都傳顧丞相風姿卓絕、儀表堂堂,又豈會丑陋?” “說不定是外人夸大其詞。” “不論夸大與否,等見了人你就知道了。這回你大哥哥遷入京城做官也虧得他照拂,興許沒過多久,顧二爺會上門拜訪,屆時你見了他本人,再考慮要不要嫁。” . 顧景塵是第三日上門拜訪的,手里還提著禮物,站在顏家堂屋挺拔得幾乎要擋住門外的光。 “晚輩來得遲了,還請伯父伯母見諒。”他說。 “不遲不遲,”顏老爺笑呵呵地請他入座:“賢侄日理萬機,能抽空來看我們已經是莫大的榮幸,快快請坐。” 一盞茶過后,顏老爺感慨:“你父親去得早,不然,他見了你今日出息,指不定有多高興。” 顧景塵一身石青色長袍,發髻玉冠一絲不茍,皂靴里的襪子干凈整潔。雖已經位極人臣,身上卻并無高傲之態,反而一副謙卑的模樣坐在下首,將晚輩姿態做得誠懇又認真。 他清清淺淺地含著笑,神態從容不迫,渾身透著一股文人清雋的風骨。 顏夫人在一旁暗暗打量,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一同打量顧景塵的,還有躲在屏風后的少女。 顏婧兒蹙著黛眉,從頭打量到腳,越看越不滿意。 太清冷了些,看起來不好相處,她想。 臉長得好看是好看,可年紀太大了,他都二十五了,而她才剛剛及笄呢,不好不好! 還有,他坐得端正,連頭發絲都沒亂一根,想來平日里做事極其古板嚴謹,就像個夫子似的。 她才不要嫁個夫子呢! 那廂,堂屋的顏老爺和顧景塵相談甚歡,顏老爺心里暗想,傳說這顧丞相手腕強硬不近人情,這么看來,傳言不可輕信嘛。這么個后生,舉止進退得宜,說話也彬彬有禮,分明是個不可多得的謙謙君子。 半個時辰后,顧景塵見事情談得差不多了,不著痕跡地往屏風處瞥了眼,而后起身道:“晚輩叨擾多時,伯父伯母剛到京城想必還有諸多事處理,晚輩就先告辭。” “哎呀,”顏老爺也跟著起身,熱情道:“賢侄若是不嫌棄,不妨留下一道用午飯。” “多謝伯父盛情,”顧景塵拱手行禮:“他日,晚輩再來拜訪。” 說完,他又朝屏風那里掃了眼,而后轉身。 屏風里頭,小丫鬟低聲問顏婧兒:“小姐覺得顧二爺如何?” “不好。”顏婧兒搖頭:“太清冷了,我不喜歡。” 她聲音極低,不仔細聽幾乎都聽不見,但剛走到門口的顧景塵卻是腳步微頓了下。 . 出了顏府,管家顧荀早已等在馬車旁,他迎上前來問道:“如何?如何?” 顧景塵腳步不停,回道:“不如何。” “誒?不如何是何意?” 顧景塵道:“顏家伯父倒是看起來對我極滿意,就是那顏姑娘......” “顏姑娘怎么?” “顏姑娘覺得我太冷清,不喜歡。”顧景塵倏而停下,神情認真且疑惑地問:“我已經按你說的,盡量表現得和藹可親,為何依舊如此?” 顧荀定住,愣怔地眨了眨眼:“大概....可能....是你笑得不夠?” “......” 顧景塵甩袖就進了馬車。 “哎,大人你聽我說...”顧荀追上去:“這小姑娘啊,不是長得好看就能讓她們滿意的,還得花心思哄一哄。” 顧景塵掀開簾子,語氣淡淡道:“我堂堂大塑丞相,每日折子卷宗都看不完,你讓我花時間去哄女人?” 顧荀恨鐵不成鋼:“你都打了二十多年的光棍了,難不成想繼續當個孤家寡人?” “有何不可。”顧景塵不以為意,扯下簾子吩咐道:“去宮里,我還有事。” 顧荀停在原地,看著自家大人馬車遠去,實在是愁得很。 好不容易等那小姑娘及笄了,想著他家大人總該有媳婦了,卻不想..... 唉! 怒其不爭! 怒其不爭啊! . 四月中旬,顏婧兒得到了國子監的舉薦書,正式成為國子監的學子。 國子監是大塑的最高學府,也是讀書人夢寐以求的地方。國子監教學六藝,分別是禮、樂、射、御、書、數。 其他還好,射、御是顏婧兒不大熟悉的,尤其是御馬。在上京,貴女們都喜歡騎馬,就連顏婧兒的同窗好友褚琬,御馬之術也遠勝于她,這讓顏婧兒苦惱。 這日,兩人正在上騎射課。 “我以前在女子書院讀書,學琴棋書畫居多,御馬之術從未學過。”顏婧兒騎在馬上慢悠悠地走。 “啊,那你可得好生學。”褚琬說:“在上京,尤其是春秋兩季,經常會舉辦女子馬球賽,你若是不會御馬,豈不可惜?” “女子馬球賽?” “對啊,屆時會有許多人觀賽。”褚琬鬼鬼祟祟湊近道:“好有許多年輕俊朗的公子們也來,嘿嘿。” 正說著,不遠處行來一人,是東三堂的一位師兄,曾跟褚琬和顏婧兒講過題的。 褚琬問道:“蔡師兄這么在這?” 蔡師兄紅著臉,手里提著個油紙包,靦腆地看了顏婧兒一眼,局促地說道:“我剛從學堂外邊回來,經過糕點鋪子就順道....順道買了些。” “啊!”褚琬下馬:“是那家王記糕餅鋪?” “正是正是,”蔡師兄鼓起了點勇氣,把油紙包往顏婧兒跟前遞,說道:“顏師妹才來,想必還未嘗過,所以......”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