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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衙門的規(guī)矩，卯時辦差。

    卯正時分，有值守的胥吏來到內(nèi)衙宅門外，檐下懸著塊鐵鑄的“云板”。

    云板響七下，宅門、穿堂門、儀門、大門依次敲梆開門。

    內(nèi)宅的官員出宅門，候在門外的官吏則進大門，人群聚集到大堂前等候楊安玄的到來。

    今日是楊主簿第一次升坐點卯，哪個敢怠慢。

    辛何昨夜準備至三更，卯時不到便起床洗漱，吃粟米粥的時候又細細想了一遍楊主簿可能會問及的事，爭取留下好印象。

    卯正三刻，楊安玄升坐大堂，點卯畫押、接受眾人參拜，然后是果酒酬謝、訓(xùn)諭理事，自有一套禮儀略過不提。

    等整個流程走罷已近辰末，楊安玄留下十幾名主要掾官，其他人散去做事。

    新官到任，自有胥吏張榜曉諭全郡，楊安玄行太守之職，要查閱地界版籍，了解汝南郡的縣鄉(xiāng)村分布、人口田地、水利驛站、風(fēng)俗習(xí)慣等等。

    程主簿已經(jīng)卸任，介紹郡情的差使落到主記室辛何身上。辛何早有準備，指點著地圖侃侃而談，楊安玄不時發(fā)問，辛何從容相答。

    楊安玄暗暗點頭，袁宏當(dāng)初對這位辛主記室很是佩服，從這番問答可以看出此人是個人才，汝南郡大小事宜盡裝于胸。

    嘉許幾句，讓辛何回席回坐。辛何朝楊安玄揖了一禮，退回左側(cè)坐好，暗松了一口氣，看楊主簿滿面笑容，頻頻點頭，自己給楊主簿的初印象應(yīng)該不錯。

    接著按慣例問文學(xué)掾鄧遠郡內(nèi)辦學(xué)情況，鄧遠愁眉苦臉地道：“郡中官學(xué)早已荒廢，僅剩下些私學(xué)，憲章弛廢，名教頹毀，可悲可嘆。”

    整個東晉官學(xué)荒廢，京中的國子學(xué)和太學(xué)也是虛應(yīng)故事，楊安玄自不會苛責(zé)鄧遠。

    隨即問郡中名士、鄉(xiāng)間賢達，鄧遠言之不詳，辛何注意到楊安玄眉頭微微一皺，暗笑這位鄧掾昨夜的馬屁怕是落了空。

    請鄧遠回坐，楊安玄看向庫曹高泰，道：“高庫曹，郡中積蓄幾何？”

    高泰是個瘦高個，左頰有個黑痣，十分好記。

    高泰起身施禮道：“楊主簿，庫中存八千四百二十六錢、粟米一萬二千四百二十六石七斗、布一千二百三十匹……”

    “高庫曹，為何郡中只有這點物資？”不等高泰說完，楊安玄驚得打斷他的話問道。

    這委實出乎楊安玄的意料，當(dāng)初楊佺期離任河南太守時，留下的錢糧至少是汝南的五倍。

    在汝陽郡楊安玄知道今年遭了洪災(zāi)，又因兵事誤了農(nóng)時，但也不至于僅有這些東西，莫不是有人貪腐。

    看到楊安玄眼中露出殺氣，高泰打了個寒顫，道：“四月庾刺史征糧五萬石，錢二萬，布二千匹；六月開始各地洪災(zāi)，周太守下令賑災(zāi)，支用庫存粟米八萬三千二百石，錢三萬六千。下官造有帳冊，楊主簿可以查看。”

    辛何拱手道：“四月征役，誤了農(nóng)時，今年汝南洪災(zāi)，夏糧欠收，周太守憐惜百姓，又減稅一半，臨近年關(guān)庫中才無多少錢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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