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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那座會發(fā)光的巨大廣告牌又亮了。

    【面具，你剩一張就夠了。】

    這是廣告牌上的標(biāo)語，它就豎在窗外，每個字都完整無缺地直射進(jìn)來，照在了臥室的床榻上。

    張?zhí)弥罉?biāo)語的意思，它在慫恿人們賣掉手頭多余的面具。

    這是個身份可隨意更替的世界，每個人出生后都會自帶三張面具。每當(dāng)換上一張面具，就可擁有與其對應(yīng)的身份。

    曾有人將面具比喻成可更替的衣服，但這顯然并不恰當(dāng)。再精致的衣服也會被熟人認(rèn)出，而面具則不會。它更像是種將全身瞬間整形的技術(shù)，使人們在脫胎換骨后，仍能保留原有的記憶和思想。

    不少人想將一輩子活成好幾段人生，就設(shè)法去獲取他人的面具，于是就萌生出各種交易面具的產(chǎn)業(yè)來。

    窗外的廣告牌就屬其中一類，類似的廣告牌這個城市有三千多座。

    張?zhí)每戳搜蹠r間，重重將窗簾拉上后坐到桌前。不一會他熟練地套上耳機(jī)，并打開了手機(jī)里的情感電臺。

    張?zhí)茫校?8歲，身高183，是一名情感電臺的音頻主播。此刻他又看了眼時間，倒了杯熱水后在手機(jī)上調(diào)試起電臺聲效，好讓聲音聽上去更飽滿與磁性些。

    “聽眾朋友們大家好。好伴侶值得一生，好聲音值得回聲，歡迎來到回聲，我是今晚的情感主持，張?zhí)谩！?

    張?zhí)迷?年前賣掉過他的第三張面具，又用換來的錢在家附近開了一家奶茶店。之前店里的生意一直都不錯，后來因?qū)γ娴膶W(xué)校搬走了，近半年的生意也受到了很大影響。

    “今天的情感話題是‘擇偶標(biāo)準(zhǔn)’。你心中有理想伴侶嗎？金錢、肉體與靈魂，你更在意哪項品質(zhì)……”張?zhí)貌粩嗄钪娕_文本，手里則習(xí)慣性地把玩著一疊柔軟的貼紙。

    這是他奶茶店的商標(biāo)貼紙，店名叫『石光奶茶』，是他用第二張面具的身份開辦的。可自從學(xué)校搬遷后他就沒怎么去過，而是將店鋪委托給了店長小劉。

    情感電臺的聽眾越來越多，話題也聊的越來越深。兩小時后，張?zhí)糜靡欢卧捊Y(jié)束了今天的話題：“……當(dāng)人們看偶像劇時的擇偶標(biāo)準(zhǔn)會變得更高，失意時的擇偶標(biāo)準(zhǔn)則會降低。所以我們真的需要一個如此彈性的標(biāo)準(zhǔn)嗎？”

    時間到了，張?zhí)猛顺隽饲楦须娕_，喝了口溫水后摘下耳機(jī)，伸展著微微僵硬的身體。

    這時他的手機(jī)響了，是好友阿銘發(fā)來的短訊：『你那里還有面具嗎？』

    張?zhí)梦⑽⒁汇叮蜃只貜?fù)道：『只有一張，我還沒有賣的打算。』

    阿銘是張?zhí)枚嗄甑呐笥眩^腦靈活又健談，還認(rèn)識不少倒賣面具的商人。6年前張?zhí)玫牡谌龔埫婢呔褪前憥兔u出高價的。

    張?zhí)弥腊懻宜惺拢貜?fù)完就拿著手機(jī)，踱步到窗邊拉開了厚重的窗簾。

    【面具，你剩一張就夠了。】

    廣告牌的發(fā)光字一小截映在了他俊俏的臉上，像是某種故事即將開始的暗示。

    他剛要推開窗戶，第二條短訊來了：『不是讓你賣。我找到一個俱樂部，可以做面具的交換，想不想去碰碰運氣？』

    『交換面具？沒太大興趣，只有些混不下去的面具才會被人拿出來換吧？』

    『的確是，但這個俱樂部比較高端，有很多富豪為了體驗不同的人生，會把一些自己玩膩的面具拿出來換。這些對他們來說不值一提的面具，其實對常人來說已經(jīng)足夠好了。』

    張?zhí)脹]有立刻回復(fù)，他推開窗戶開始思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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