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父子同行,皆為坦途-《巡天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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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青霄的病是那種很麻煩,也很邪門的病。
大概是從趙念霜被接走去了天懸山開始,這病便初現(xiàn)端倪。
起先只是會做些噩夢,會看見一些幻覺。
在那些夢里,武陵城被燭陰圍困,全靠著從劍岳城趕來的西洲劍甲支撐時局。
在經(jīng)歷了一系列的生死存亡之后,他得到了玄都觀老道士的指引,孤身面對燭陰大軍,意圖毀滅那枚燭陰神血,阻攔燭陰陰謀。
這個確實像極了一個無所事事的少年,會幻想出來的,成為孤膽英雄的俗套故事。
最開始褚青霄也覺得荒誕。
但直到他在家中發(fā)現(xiàn)了那份,由他的筆跡寫成的孤城手札。
上面的內(nèi)容雖然殘缺,但所書所寫與自己的夢境卻是那般的吻合。
他開始懷疑,是不是整個武陵城都忘了什么。
他努力的尋找著蛛絲馬跡,想要證明自己的猜測。
但人來人往的武陵城,哪有半點戰(zhàn)亂后的模樣?
本該坍塌的城樓依然高聳,本該駐扎過西洲劍甲的廣場,車水馬龍,沒有半點兵戈留下的痕跡。
就連那個他記憶中的玄都觀,也似乎從未在武陵城中存在過。
本該是玄都觀的所在,如今卻聳立著一座宅院,城中大戶的家產(chǎn)。
哪怕那些夢境那般真實,哪怕那份手稿如此詳實。
但當所有人都不曾記得這一切的時候。
當所有人都異口同聲的告訴他,那只是他的臆想的時候。
褚青霄也不由得動搖。
褚岳山給他請來了很多郎中,但得出的結(jié)論大都相差無幾——“令公子,恐是患了癔癥。”
結(jié)合褚青霄的表現(xiàn),褚岳山對于這樣的結(jié)論并不意外。
哪怕是褚青霄本人,在看著自己的父親為了自己四處奔走求醫(yī),看著他日漸憔悴的模樣,亦漸漸接受這樣的結(jié)果。
他開始不再爭辯,配合著喝下那些不知名的湯藥。
眼看著他漸漸有些好轉(zhuǎn),也開始不再如之前那般頻繁的夢見那些詭誕的場景。
但直到三天前,武陵城舉行了一場盛大的燈會。
那位前些日子奉朝廷之名來到武陵城的祝淵大人也在燈會上游玩。
他是個好官。
來武陵城短短幾個月,做了不少好事,城中的百姓對他甚是愛戴。
褚青霄也聽聞過他的名聲。
但于此之前,從未見過。
雙方在燈會上不期而遇,那一瞬間,褚青霄的腦仁就像是炸開了一般,夢境中的畫面如潮水一般涌來。
他認出了那位朝廷來的大人物。
在他的夢境中,眼前這個身材修長,面容白皙的男人,不是朝廷來的大人,而是手上沾滿了武陵百姓鮮血的燭陰巫祝!
他們眉眼、神情,甚至說話時漫不經(jīng)心卻又透著高高在上的語調(diào),都那般如出一轍。
那一瞬間,巨大的恨意充斥著褚青霄的腦海,將他的理智沖垮。
“他是燭陰的巫祝!”
“我見過他!”
他這樣咆哮著,直直的就沖了上去,根本不給他爹反應時間,眨眼間便將那位大人撲到在地,瘋狂揮拳。
燈會的場面一瞬間甚是混亂,也幸好褚岳山反應了過來,急忙在幾個同僚的幫助下拉開了自己的兒子,否則以當日褚青霄那瘋了一般拳拳到臉的打法,那位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大人,說不得真的會被褚青霄打死。
但即使眾人拉架,那位大人也被打得口鼻流血,甚是狼狽……
……
褚青霄回憶著那時的場面,他自己也覺得古怪。
他從未這樣過。
就像是被控制了一般,沒了理智,只想著把那位大人殺死……
那種充斥著腦海,幾乎讓人癲狂的恨意,單是回憶起那樣的感覺,便讓褚青霄有些不寒而栗。
或許……
我確實是有病?
這樣的念頭,第一次在褚青霄的腦海中浮現(xiàn)。
這幾個月的時間,夢境與現(xiàn)實之間的巨大差別,那無人認同的記憶,已經(jīng)讓他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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