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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清晨，譫妄的洪洋在市集上哭鬧起來，頗為厭惡和煩悶的居民們終于把他五花大綁起來送回家。老奶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兩只小眼睛被淚水焐熱了，一個勁鞠躬搓手道歉。

    “這么下去不行啊！得找巫婆來幫幫忙！”

    有人這么提議。

    那天下午，穿紅白衣服的巫婆進(jìn)了門，一把抓住洪洋的頭發(fā)就把他往大街上拖。本就虛弱的男孩在地上打滾，衣服磨破了，各個關(guān)節(jié)擦得血糊糊的。

    “呔，呔，呔！”

    巫婆搖著鈴鐺，嘴里振振有詞，繞著癱坐在地的洪洋連跳了三圈。接著摸出一根堅韌的藤條，扒開他的上身，對準(zhǔn)脊背猛抽起來。

    “惡鬼退散！惡鬼退散！惡鬼退散！”

    藤條抓起皮肉，綻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痕。

    洪洋痛得出不了聲，轟然癱倒在地，全身麻木已然睜不開眼睛。周圍的人越聚越多，扯開嗓子跟著大喊，各個齜牙咧嘴情緒激動。巫婆見狀更加亢奮，劈頭蓋臉一頓毒打，抽得塵土飛揚(yáng)而血濺四方。

    奶奶一直在哭。

    終于人們都累了，傷痕累累的男孩倒在地上抽搐，巫婆這才緩緩開口。

    “你把艾草燒得多多的，熬了我給的草藥喂他，關(guān)在屋子里等到了明年準(zhǔn)好。”

    老人家一心想要孫兒好，顧不得是非真假，把洪洋關(guān)在房間里。她一日三餐都給做好了送進(jìn)去，賺了錢就找巫婆要符咒，在屋中到處貼上又是磕頭又是求保佑。

    男孩的病卻始終不見好，每天一到深夜就哀叫得更加厲害。

    “快走，快走。”

    他沙啞得聲音在小鎮(zhèn)里回蕩，海風(fēng)再大也吞不下去，怨聲載道得人們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危險正在逼近。

    三伏后的一個深夜里，三只地羊鬼入城了。

    天黑得像墨潑的一樣。

    縱/橫交錯的路上先是有沙石涌動，隨后塌陷出三道渠，彎彎扭扭聚集在一個墻角后。

    地面生出一個黑點，方圓兩米的東西迅速流入其中，把這道口子完全撐開。三只惡鬼冒出頭，它們長著堅硬彎曲的角，黑而柔/軟的臉面，雙眼像是銅錢，嘴角的白毛一直向后生長。

    這種惡鬼臭名昭著，弱而且非常邪惡，它們不敢和對手正面交鋒、擅長在暗處辦陰狠毒辣的事。人們?nèi)绻麤]邀請地羊鬼進(jìn)來，惡鬼便跨不過門檻，只能溫著血肉之氣干著急。

    長此以往，這一族群有了成熟處理問題，大面積獵殺食物的方式。

    這三只地羊鬼瞄準(zhǔn)沿海小鎮(zhèn)后，用了整整一個夏天的時間，仔細(xì)蹲點并找準(zhǔn)切入口。之后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就鎖定一個房門，以碎石做記號并向外拉出路徑，日復(fù)一日把點和門之間的線打通。最后它們會按照這個網(wǎng)絡(luò)挖洞，從地底出發(fā)挖掘入內(nèi)的渠道，成功進(jìn)入人們的屋子里。

    終于，“收割夜”到了。

    三只惡鬼分頭行動，一家接著一家進(jìn)入，找到睡夢中的人。

    它們開始進(jìn)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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