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啊,讓我陪陪你,好嗎?” 初春融雪的夜里,潺潺流水繞過青山,發出微弱的聲響。 絲絲寒風吹進窗,搖得燭火晃晃,冷與熱交纏成白霧茫茫。 憔悴的木匠坐在桌前,一手握著掌心大小的桃樹節,一手握著刻刀悉心雕琢。他想念著夫人的音容笑貌,把自己的心神一刀一刀嵌刻上去,萬般情誼全部澆筑于此。 木匠把栩栩如生的木偶放到枕邊,躺下后只覺得冷,于是雙手抱膝蜷縮起來。他凝視著木頭上的細紋,驚覺懷戀會把時間拉得很長,心會隨著呼吸越絞越痛。 就這樣挨過了三更,風止住了,枕下飄出一縷香氣。 淡淡的桃花香沁入木匠的身體,那清甜的滋味竟然讓他松開眉頭,舒展身體后沉沉睡去。 第二天破曉。 他一如往常起床,洗漱完畢后上山砍樹去,拖回來的材料仍認真打磨處理。木匠日夜凝望著木偶開始了新的生活,只是偶爾會在屋里自言自語,突然大哭或是大笑。 “山郎。” 有一天晚上,木匠隱約聽到夫人的聲音,朦朧中披上衣服走出房屋。在那黑夜與白雪交織的一線間,火紅的桃樹拼命綻放,樹下立著一個嫻靜美麗的女人。 她一邊澆水,一邊說著。 “你看它長得多漂亮啊。” “是啊,像在燃燒一樣。” 木匠輕喃著,拉緊對襟朝雪地里走,越是往前那道倩影越是模糊。屋前到樹下不過二十步,就像走了一輩子才到她身邊,當四目相交時那淚水徹底隱去愛人的身影。 “啊......” 男人深吸一口氣痛醒了,捧起那桃樹木偶更咽著。 人不在,樹不在,他還在。 從此木匠開始想盡辦法入眠。 要么坐在門口喝酒,直到酩酊大醉胡言亂語;要么躺在雪地里,病倒也不去醫;要么反復做工,累到精疲力竭才有吃人癡夢。 相約夢中,也好。 驚蟄,桃花醒。 那天晚上,美麗的夫人站在妖冶的桃花樹下含情脈脈看著他,芊芊玉手伸向他的胸膛。 木匠嗅著她的發香,牽住那綿軟的衣衫,一步步將樹下女子引入懷中。他們在床上纏綿了整整一夜,之后男人便耽溺于這春潮熱夢中,常常賴在帳內深嗅桃香。 日復一日,昔日生機勃勃的庭院有了衰頹之相。 堆積的木材生出青霉和菌,散亂的鐵具銹跡斑駁,臟污的水槽冒出瘴氣籠罩了整塊草坪。有人來找他干活,最后都會被詭異的氛圍和男女的哭笑嚇跑,再傳出風言風語。 春分,天朗氣清。 木匠推著小車進城坐下,他頭發花白而目光渙散,臉皮松弛嘴角下拉。像是被什么吸走了血肉,只有皮包著骨頭,雙眼緊盯著一車的桃木制品啞著嗓子叫賣。 人們不敢搭話,卻要估計木匠的情面,便放下銅錢拿了貨就走。 谷雨,大水濺起滿地的泥濘。 木匠突然找回了精氣神,梳整了頭發穿戴好嶄新的蓑衣,抱著一沓紅紙去串門。他挨家挨戶遞喜帖,說有好事情要分享,人們眼里言外好奇的是那戶人家要送新娘。 夜里小木場擺宴,大紅燈籠高高掛。 桌上是乳鴿,鯉魚,腐竹和鮮香鹵肉,個個炭爐里溫著桃花酒,街坊鄰里迎新郎。 木匠卻是穿著一身黑衣,當著父老鄉親的面舉起漂亮的桃樹木偶,宣稱自己的夫人因神木還魂了。 眾人面面相覷,座間兩個嚇得癱坐在地。 “夫人別怕,出來吧。”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