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小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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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蜃走的那天,南渚下了雨。
謝瓷站在水屋門口,聽淅淅瀝瀝的雨聲,和他清冽干凈的嗓音,他說:“釉寶,以后要習慣用盲杖。”
謝瓷點頭。
老爺子和王茉莉一行人站在一旁,誰都沒說話,眼觀鼻,鼻觀心,當自己不存在。他們本來會擔心,兩個孩子舍不得彼此,場面會失控,可現在,一個比一個冷靜。
就跟平常一樣,俞蜃要出門上學,謝瓷送他到門口,然后說一聲哥哥再見,晚上他就能再回家來,似乎他們不是在面對分離。
可究竟是不是,只有俞蜃和謝瓷知道。
俞蜃站在細雨里,一瞬不瞬地看著謝瓷。
她今天穿了玫瑰色的裙子,頭發是他一早起來編的,柔順地貼著她的肩,露出那一截雪白的頸來。她像小時候一樣,睜著這雙漂亮、無神的眸,看著他,朝他伸出手,小聲喊,哥哥。
俞蜃牽住她,半晌,說:“哥哥走了。”
謝瓷用力地攥緊他的手指,沒出聲,好半天,慢慢松開手,轉身回了屋子,徑直走到廊下,摘了助聽器,坐下趴在圍欄邊,裙擺像玫瑰一樣散落一地。
俞蜃垂下眼,下頷緊繃著,因克制住自己已耗費了極大的心神,他邁不動步子,遠望過來,像一塑石像立在門前,久久不動。
老爺子看了半天,走過去關上門,說:“小宋會照顧好釉寶,帶她去安全的地方,安頓好就回來,告訴你情況。”
小宋是老爺子的助理,通常牽涉到俞蜃和謝瓷的事,都由他負責。因為謝瓷情況特殊,他特地去學過該怎么照顧她。
俞蜃站在那兒,低聲說:“爺爺,你扶我一下。”
老爺子本已狠下心,可聽得這么一句,忽而大慟,哀聲道:“爺爺這副身子,好歹能撐上幾年。阿蜃,我們帶釉寶一塊兒回去,嚴防死守的,總能不讓人傷到她,等你在俞氏穩住腳跟,你們就能像現在一樣,過尋常生活。”
俞蜃心知肚明,去外面治眼睛不過是個借口罷了,謝瓷是他的軟肋,等到俞氏改朝換代,他都不一定能有善終,更何況謝瓷。嚴防死守,有用嗎,或許有用,可謝瓷卻不能當籠中雀。
她說過的。
她說,我前世一定是一只小鳥。
讓小鳥去飛吧。
俞蜃想。
“爺爺,走吧。”
“......”
.
為了不讓俞蜃得知謝瓷的行蹤,除了小宋,誰也不知道謝瓷是什么時候離開水屋的,又是什么時候離開南渚的。
等俞蜃再收到謝瓷的消息,洛京已是春天。
洛京一中,暮色四合。
零碎的學生走在步道上,享受飯后這點愜意的時光。路邊,洋槐花像魚嘴里吐出的泡泡,一串串咕嘟咕嘟從樹上冒出來,碎花落在地面,隱進昏黃的光里。
俞蜃停在原地,盯著石面的矮草和花瓣發呆。
譚立風在不遠處等他,看這這躲在陰影里的寂寥的背影,緩慢地嘆了口氣。從年初路非野轉學,見到俞蜃,再到他們一個班,又變成同桌,像夢一樣,只不過一次,他不怕俞蜃了,他完全失去了生命力,只剩這一副皮囊。
他覺得俞蜃可憐。
譚立風想,人真的很奇怪。
怎么會因為失去一個人,他也緊跟著死去了。
“小少爺!”
譚立風聽到了他只有在電視劇和小說里才會看到的稱呼,默默地往左側看去,一個穿西裝的男人朝他們跑來。
那干尸般的人終于有了動靜。
他眼睫顫了顫,抬眸看向助理小宋。
小宋抱著木盒,氣喘吁吁地在俞蜃面前停下,緩了一會兒,對上少年泛紅的眼睛,說:“她有東西給你。”
俞蜃的視線落在那木盒上。
半晌,問:“她好嗎?”
小宋:“好,已經熟悉了住的地方和周圍環境,那里安靜、安全,找了住家阿姨照顧她,白天陪她去醫院看眼睛,晚上和她說說話,她在家里看書、刻木雕,和以前一樣。醫生說,她的眼睛急不來,分了療程治療,具體的情況老爺子會告訴你。”
俞蜃動了動唇,想問什么,卻沒問出口,小宋卻明白:“她讓我和你說,她出門都記得帶盲杖了。”
小宋遞過方方正正的木盒。
他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怪重的。
俞蜃接過木盒,小宋又說了幾句話,便像來時般匆匆離去了。世界照舊運轉,只有俞蜃,停滯在這時光里。
夕陽逐漸往右側傾斜。
暖黃的光緩慢地路過石面的碎花,爬上少年干凈的球鞋。
譚立風瞇起雙眼,躲著光,看俞蜃從木盒里取出類似建筑一樣的木雕,那似乎是一幢房子,有一片極大的草坪,上面空蕩蕩的,靠近水邊,似乎有兩個人形,他們在奔跑。
俞蜃就站在那里,長久地注視著手里的木雕。
不知過了多久,俞蜃將這木雕小心翼翼地裝進盒子,他從陰影里走出來,一腳踏入光里,走到譚立風面前,說:“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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