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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久了，魯婆婆的長相竟與祖母一模一樣，看去就像親姐妹。孟幺幺與小姑長得也越來越相像。只是她們都得出嫁，成為別家屋里的兒媳婦，小姑的千金歲月注定不長久，也算是小姑今生最美好的時光。

    小姑與孟幺幺住一個房間。房間墻壁貼著《逼婚記》劇畫，《紅樓夢》里的寶玉黛玉。黛玉手里捏著把扇子低著頭，寶玉在黛玉的背后，含情脈脈的望著她的頭發。那等青春美妙的情形，就是隔著畫面也是迷醉人的。我挺好奇，世間怎會有林黛玉那等好看的女子，隔著畫面都水靈靈，活撲撲的，臉色羞紅迎著你笑，跟個活人一樣。

    我每每走進小姑房間，就如走進一個完全不同的大人世界。那是我這個小孩子心里充滿神奇與探究的原因。只可惜我沒有一次探究到這個大人世界的任何情緒，思想。也不懂小姑一個未讀一天書的女子，為啥會喜歡林黛玉賈寶玉。因為父親唱大戲時唱過這部戲，大約是了解林黛玉與賈寶玉的悲劇愛情的。

    小姑還照了張穿軍裝的照片，假小子樣，十分英俊。那時照相不像現在啥樣稀奇服裝都有，真沒啥造型可擺，無非男扮女裝，穿一身軍裝，就最拽了。

    小姑的這張軍裝照片就放在小姑寫字臺桌面的一塊玻璃下。那塊玻璃真透亮，玻璃里面還放著一些報紙上的剪影。是哪個影星的剪影吧，我不認得。盡力回憶起來，應該是草原歌唱家德德瑪，因為兩條長長烏黑的辮子，印象深刻。貌似往后我在我發小木魚的筆記本里的插畫看見過。

    小姑與四叔在那個年代，用現在的話說是文青！小姑還有條紅黃藍三色方格子的長圍巾，在雪地里迎風飄揚，異常美麗，讓我羨慕不已。

    祖母的屋墻壁刷得潔白，透著陽光一樣的光色。屋門前的樹木迎著陽光，一閃一閃，奶牛般的顏色。不知那時的陽光為何那般溫暖，柔軟。牛奶一般的流淌，只想讓人喝上一口。屋子之所以那樣白，是因為祖母家做了新土墻房。

    一到晚間，便聽見孟幺幺與小姑在房間嘀嘀咕咕，好像商議著什么？我側耳仔細聽了，才明白：原來小姑與孟幺幺在商議，晚上如何躲過祖母的眼睛，偷去天鵝村村部看大戲。

    這真是很合我心意，聽在心底，不動聲色，準備晚上偷偷跟在小姑與孟幺幺后頭去天鵝村看大戲。如果她們發現了我，肯定不讓我去。據說天鵝村村部做了新的大戲院，新戲院可是恢弘，滿座幾百號人，戲院高大的墻壁上有隔音的玻璃窗，戲院的椅子都是新木椅，一排排挺是氣派。戲院的臺高高的，唱戲的音色特別好聽。總之就是十分的輝煌。晚上去天鵝村村部戲院看過戲的鄉下妹子哥哥們，白天干活講得白沫紛飛，羨慕死人。可我家女姊妹多，母親對我們管教甚嚴，夜晚斷不會讓我們去看戲的。盡管我父親之前也是唱大戲的，可沒有這般氣派的戲院供給他。都是臨時搭建的戲臺。

    那時的天鵝村村部就是故河口的街，最繁華的地方。天鵝村做了大戲院，更是在故河口一時名聲大噪，成了人人向往的地方。故河口轄區四個村，只有天鵝村有戲院。大戲院里的一把把工藝品般的木椅屬實高端。高高的墻壁，高高的屋頂，說話聲音回聲一波一波的蕩漾，氣勢恢宏，還不說唱戲。在戲院唱戲聽戲才有滿滿的儀式感。天鵝村的戲院，一到傍晚，人山人海，每看一場得出兩角五分錢的門票費。

    那時天氣比較怪，白天下雪，晚上卻是晴天，天上掛滿了星星。也許是記憶的錯誤。月朗星稀的美好晴夜，男女老少都出來游走，那等青春的人兒怎呆得住？不等祖母發現，小姑與孟幺幺就偷跑了，小溜煙地跑到天鵝村的戲院看戲去。聽說是放《逼婚記》。一口氣不抬頭地跑到了戲院旁邊，小姑才舒了口氣，不料抬頭一看，發現了我。一巴掌也打不回去了，無奈地帶著我一起到戲院看戲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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