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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歌滿是秋景心中的神君？秋景唱的是李歌滿素日唱戲的曲兒《九君》！冥冥之中，他知道她對他的情意與思念？就如湘君知道湘夫人女英與娥皇對他的情意與思念一樣！路邊的野草野花兒聽過這滿是相思的曲兒！也知道秋景對李歌滿的情深義重。

    可秋景來到祖母家，總顯拘謹(jǐn)，不似在故河口矮堤上的鮮活多情。見著李歌滿更似不認(rèn)識一般，相互照面，點(diǎn)頭微笑一下，算了事。就他們一輩子，不曉得說上三句話沒有。當(dāng)然點(diǎn)頭微笑還是有很多次。都不知道那時的人怎么那樣？難道不說話，僅靠微笑一點(diǎn)頭就能將一份情感維持么？

    秋景極愛李歌滿，卻從未對任何人說。我也是從大姑的描敘中窺探到一點(diǎn)。

    秋景與祖母一家人說起來真的無牽無掛，怎地要舍命也要幫助她？還拉著大姑的手問她滿叔這滿叔那，不是暗戀，是乍的？李歌滿是否喜歡或愛秋景，我就不知。因?yàn)殚L輩們沒有留下任何信息。就表情看，喜歡與愛都不足為奇。

    那時，秋景是村上干部，結(jié)了婚，有了人家，當(dāng)容不得李歌滿存非分之想。更何況，他心中一直暗藏著許七友小姐！又或者，李歌滿也極愛秋景，而不可得，而放棄結(jié)婚的？

    秋景卻很不幸。前面說過，肖婆的獨(dú)身女兒肖幺姑，長到二十歲，由著與一已婚男有了身孕，投河自盡了的。那已婚男正是秋景的男人。算起來秋景的男人是未出嫁的肖幺姑的遠(yuǎn)房姐夫。肖家發(fā)生這樣的事，真是家門不幸。秋景與她男人結(jié)婚多年，不曾懷孕。她男人與肖幺姑一個未婚女子曖昧，倒那么快懷孕了，甚為奇怪。

    自家娘屋的妹子跟自己的男人，叫堂姐夫的男人有了身孕，確實(shí)不大光彩。秋景的心身由此受到了極大打擊。秋景的母親因此氣死了，秋景的父親肖必要也氣得個半死。秋景的男人自知惹下了大禍，在肖家呆不下去，就逃跑了。都不知逃到哪里去了，一直沒回來。這事兒讓秋景的心身受到了更大的傷害。

    因?yàn)槟腥颂优芎螅锞鞍l(fā)現(xiàn)自己有了身孕，但由素日的郁積，孩子生下來，卻是個死的。這件事對秋景的刺激更大。后不久，她父親肖必要也抑郁死了，好好的青磚藍(lán)瓦屋里就只剩下秋景孤單一人。好端端的一個興旺發(fā)達(dá)之家，就此衰敗，而至湮滅。

    秋景從此日益地沉默寡言，有些禁閉起來。她不愿思考，不愿意面臨這個世界。那段時間是秋景最落魄的日子。有事無事，她都喜歡來祖母家坐坐，與祖父拉拉家常。因?yàn)榧依锏钠渌硕汲鋈ジ苫盍恕?

    門前的陽光飄逸，屋內(nèi)卻是有些幽暗的潮濕，廣闊的故河口柴林，顯得有些空落，給人空大無垠的感覺。就如時光流出的一條長河，無限神秘，泛光！所謂時光如流水，就是從此等意境生出！這兩個情場失意的人，在那充滿空落氣息的農(nóng)舍前，談?wù)撔┦裁矗繀s是后人不知。隨著時光的流逝，那一幕永遠(yuǎn)只能是個秘密了。

    秋景還是那樣的年輕漂亮，穿著行為舉止，仍是全隊(duì)最優(yōu)雅高貴的女人！大姑叔叔們都喜歡她。每次秋景來,孩子們總拉著她的手，秋景阿姨前阿姨后地叫。粘著她，叫她講故事聽，給糖果吃！

    秋景幸福地牽著孩子們的手，把手里的糖果給到孩子們，邊吃邊問：“我做你們的阿姨，好不好？”

    孩子們答：“好，好，你就是我們的阿姨啊。”

    秋景再問：“我做你們的親親阿姨好不好？”

    孩子們答：“好好，你就是我們的親親阿姨啊，我娘都說了，我們長大了,要永遠(yuǎn)記得兩個人，一個是滿叔，一個就是秋景阿姨，你們兩都是我們家的恩人。”

    秋景聽了孩子們的話，神情兀自變得憂郁，不再說話，呆一會，就沿著故河口的那條被樹枝遮滿的矮堤道，默然地回去了。

    矮堤道有些樹枝荒長，爬上了故河口人家的屋頂，也爬進(jìn)了秋景的心，在她心里長成一片荒蕪寂寞的幽林。幽林寂寞旺盛的生長，遮蓋了秋景心中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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