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艷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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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太后依舊在西暖閣條山炕東頭坐著, 膝上蓋著一條鳳穿牡丹紫貂毛氈子,穿著一件家常的秋香色絲綿夾衣。那只愛寵臨清獅子貓臥在她的腳邊,屋中暖和, 貓便也昏昏欲睡, 但聽得腳步聲響,兩只尖耳朵一豎, 抬起頭來, 朝著來人瞄的一聲。
此處是趙太后尋常飲茶閑話之所,無事時都在此處,后宮嬪妃又或貴胄女眷拜謁,也都在此地接見。
眼下, 她眉頭緊鎖,保養(yǎng)的細白柔嫩的手指緊緊按壓著太陽穴,薄荷膏的清涼氣味兒在屋中四散開來。
但聽一陣急促細碎的腳步聲, 一道香風(fēng)刮至太后面前。
趙貴妃竟不顧體面身份,跪在太后腳下,一雙小手揉著趙太后的雙膝, 小臉哭的梨花帶雨:“姑姑、姑姑, 您可一定替軟兒做主啊。皇上他……皇上他要廢了我!”
趙太后原就在頭痛,被趙貴妃這么一吵鬧,更覺嗡嗡作響。
一旁端著茶盤的玖兒,禁不住低聲道:“貴妃娘娘,太后娘娘正頭痛,您且小聲些。”
趙貴妃橫了她一眼, 正欲斥責(zé),想想?yún)s又忍了,仍舊糾纏著太后:“姑姑……”
趙太后心煩意亂,喝了一聲:“鬧夠了沒有?!”
趙貴妃打了個寒噤,登時噤聲,眼里余下的淚竟硬生生憋了回去。
趙太后微微一頓,說道:“還不將貴妃扶起來,這成個什么樣子!”
屋中侍立的宮女,連忙上前將趙貴妃扶起。
便在這個時候,陸旻、淑妃等人亦魚貫而入。
眾人對于趙貴妃的作態(tài)早習(xí)以為常,倒也見怪不怪了。
陸旻上前,向太后行禮道:“給太后娘娘請安,太后福壽康安。”
淑妃亦緊隨其后,問了安。
趙太后卻陡然抬了聲量,斥道:“哀家不安!”
太后這一嗓子,眾人各自心頭微驚,連尚在嗚嗚咽咽的趙貴妃也停了,悄悄抬眼打量著。
陸旻微微一笑,問道:“不知,誰惹了太后生氣?太后鳳體為重,莫為了不相干的事,氣傷了身子。”
趙太后掃了一眼陸旻,便將目光投在了他身后的淑妃身上。
淑妃原就垂著頭,被太后這一盯,心里明白這太后又要借題發(fā)揮找自己的晦氣了,把頭垂的越發(fā)狠了。
果不其然,趙太后說道:“哀家倒不想生氣,哀家也想保養(yǎng)身子,頤養(yǎng)天年。然而,這宮里就是有幾個不肯安分守己的,仗著皇恩飛揚跋扈,忤逆犯上,欺大滅小,整日鬧得人不得安寧!皇帝,宮里有如此一個禍害,哀家要怎么康安?!”
趙太后這話,雖沒明著提是誰,但顯然說的不會是她的寶貝侄女兒。
淑妃鼻子微酸,眼圈一紅,上前一步正欲說些什么,卻聽陸旻道:“太后娘娘說的很是,貴妃趙氏橫行宮廷,跋扈已久。朕素來念她是太后您的侄女兒,誕育名門,本當(dāng)蘊性柔嘉,溫恭賢良,為六宮表率。然則,趙氏卻不念皇恩,欺壓妃嬪,殘害宮人,氣焰之囂張,令人發(fā)指。朕今日過來,也是懇請?zhí)竽锬镉H自發(fā)落,以正宮闈。”
趙太后被陸旻的話狠狠噎了一下,她已大致聽聞了趙貴妃適才鬧得風(fēng)波,還不待皇帝開口便先講了那番話,便是為了堵住皇帝的嘴,好拉淑妃出來擋槍。皇帝為顧念淑妃起見,自然不會再對貴妃窮加追究了。
然而,她卻忘了,如今的皇帝是不會任她擺布了。
趙太后冷哼了一聲,問道:“皇帝此言,真令哀家奇怪。貴妃便是素來任性了些,然而在哀家面前一直恭敬守禮。至于欺壓妃嬪,那怕是有那不知高低貴賤的,以下犯上,貴妃彈壓那也是有的,情理之中罷了。哀家倒是好奇,這是仗了誰的勢,膽敢連堂堂貴妃都不放在眼中了!”這話,幾乎就差指著陸旻的鼻子說,若非皇帝偏心寵幸淑妃,貴妃又怎會如此。
陸旻笑了笑,并未接話。
趙太后又道:“至于殘害宮人,哀家更是聞所未聞!身為貴妃,本就有協(xié)理六宮之責(zé),處分幾個犯了錯的宮人,又是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皇帝,前朝政務(wù)繁忙,哀家聽聞淮河下游又發(fā)了水患,西北兵災(zāi)又起,皇帝該將心思多多用在朝政上。這后宮女人爭風(fēng)吃醋的事,還是少分神罷!”
陸旻莞爾一笑:“太后娘娘教訓(xùn)的是,然則朕近日讀書,看到一句話——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國為朕以為,十分有道理。若后宮不能平定,朕又何德何能可治理天下?再則,如若宮人犯錯,受罰是理所當(dāng)然。但只因一己之好惡,隨意打殺宮人出氣,怕是不能令人心服。長此以往,必生禍患。再則,太后您老人家一向?qū)捜蚀群瘢瑢m中人也都十分感念。貴妃此舉,可是違背了您平日的教導(dǎo)。”
陸旻一番話連消帶打,還給趙太后戴了一頂高帽,令趙太后也無法不顧是非體面的執(zhí)意回護貴妃。
趙太后尚為皇后時,宮廷斗爭甚是殘酷,不知背了幾許人命。
待做了太后,她也自知殺孽深重,唯恐被人暗害,日常便做出了一副慈愛仁和的樣子,也時常把愛護宮人的話語掛在口邊,今被陸旻當(dāng)面抬了出來,她總不好自打嘴巴。
趙太后無話可說,將目光移到別處,半晌問道:“皇帝既如此說,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句話未了,又道:“大伙且都坐下說話。”于是賜座。
眾人落座,太后又吩咐宮人上茶。
陸旻惦記著蘇若華尚在外頭廊下候著,也不待宮人將茶端來,便說道:“恭懿太妃今兒打發(fā)人進宮向您請安,您可知道?”
趙太后面色微怔,不著痕跡的看了朱蕊一眼。
只見朱蕊面色窘迫,她便明白了幾分,雖有些不滿,但還是決意護著手下,頓了頓說道:“哀家并不知出了什么事。”說著,又添了一句:“若不然,哀家也不會問著皇帝你了。”
陸旻劍眉一揚,并未答話,卻斥道:“真是膽大包天的奴才,外頭來人,居然敢隱瞞不報!朕卻不知,原來太后御下仁慈,反倒是縱容了你們!”
天顏震怒,令所有宮人為之膽寒,隨即便撲通撲通的跪了一地。
朱蕊的臉色越發(fā)難看,她咬了咬唇,走到暖閣當(dāng)中跪了,低頭說道:“適才,奴才見太后娘娘小憩,怕攪擾了娘娘,故此蘇姑娘來訪一事,還不曾告知太后。”
陸旻面生薄怒,斥責(zé)道:“這分明是狡辯,你是太后娘娘自府邸帶進宮來的人,是多年服侍的老人了。壽康宮里的規(guī)矩,你該比任何人都熟稔。太后見不見人,幾時由你來做主了?!”
朱蕊面紅似血,猛然抬頭看了一眼趙太后,又急急的垂下頭去。
趙太后眼見心腹臂膀被皇帝當(dāng)眾呵斥,自覺面子上掛不住,便出言道:“皇帝,壽康宮里的事,還不勞你來親自過問。待會兒散了,哀家自會管教。哀家乏了,還是盡快處置。”
陸旻微微頷首,挑眉說道:“原是朕越俎代庖,但太后可知曉,只因她憊賴瞞報,貴妃就要割了蘇若華的舌頭?甚而,還要杖斃了蘇若華?!”
趙太后聽了皇帝言語,描畫的細細的眉忍不住抽了一下,說道:“哀家,不知此事。貴妃縱然人任性了些,卻不是個濫殺之人。這里面,怕是有些誤會。”
陸旻微笑道:“是否誤會,太后娘娘親自問詢便可。蘇若華及另一名宮女,皆在門外等候召見。”
趙太后無可奈何,只得傳召。
須臾,但聽一陣輕快的腳步聲,眾人向門上望去,果然見蘇若華與另一個小宮女一起入內(nèi)。
那小宮女身量為足,生的倒也平頭正臉,然畏手畏腳,一瞧便知是沒見過世面的。
眾人不去理會,只看蘇若華。
蘇若華穿著一件石青色素面對襟細棉布夾衣,下著一條水青色碧波紋蓋地棉裙,雖都是規(guī)制里的宮樣裝束,但穿在她身上,卻偏偏顯得她明眸如水,粉面朱唇,發(fā)黑如羽,分明脂粉不施,卻如籠光華,皓如明月。
所謂美人,大概如是。
她在那兒,幾乎將一屋子的女人都比了下去。
方才在宮門上,只顧吵鬧,誰也不曾仔細打量。如今靜了下來,慢慢瞧去,大伙竟都有驚艷之感。
淑妃禁不住側(cè)了臉,拿手遮住那傷了的臉頰,自慚形穢。
貴妃向來以容貌為傲,但在蘇若華跟前,竟不知怎的居然覺著自己好像被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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