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女真人自建金國后,性如野犬,躁狂難安,每見生人,則吠而露齒,咄咄逼人,無復往昔之質樸也。” 這幾句話,許貫忠以極精細的梅花小篆,記在了常年揣在懷中的小冊上。 曹操對此深以為然,這正是他們隨完顏婁室大軍一路行來,最為切身的感受。 對于出現在自家隊伍中的百余名宋人,女真軍將們抱以極大的好奇,而這種好奇心體現的方式,便是一次又一次粗野的挑釁。 每當宿營,便有一群群的女真兵將,風一般卷了來,仰著一張張粗野無知的面孔,以比較直接,或非常直接的方式,向曹操這伙宋人尋釁,或是強索鎧甲兵刃、或是推推搡搡,以為取樂。 若只有馬政等在此,怕是只能任人欺凌,予取予求,然而曹操哪里是易欺之輩?渾然不理來人說些什么,只是一聲冷笑,瞪起雙眼大咧咧道:“我兄臺完顏婁室邀我等同去打遼軍,親口所說我們乃是兄弟,莫非你們女真人就這么對待兄弟么?” 他早看出完顏婁室在軍中威嚴深重,故此這頂大帽子一壓,女真軍將唯一能說的便是:“哼,那是婁室猛安吃你們一時騙了,你們這些宋人素來軟弱,憑什么和我們女真好漢做兄弟?” 曹操等的就是這句話:“伱說我們軟弱?好,單挑啊!林沖何在——” 所幸作為完顏婁室邀請的客人,女真軍將們倒也不敢以多欺少,所有的挑釁到最后,通常都以比武結束。 一干兄弟們輪流上陣,結局自然勝多敗少——女真軍將中,的確不乏勇士,除卻林沖、史文恭、孫安、花榮四個外,連欒廷玉、孫立,亦未必敢稱必勝。 但即便是勝多敗少,也足以讓“軟弱”二字化為虛談,雖然這等結局傳開,又會在次日引來更多挑釁者。 如此過了兩三日,曹操漸漸意識到,女真人敵意的根源,竟然自己這伙人相對精致文雅的裝束、舉止! 其實若稍微留意便能發覺,即便宋軍中的普通一兵,其衣帽質地、線腳,乃至隨身各類小物件,甚至吃相、睡相,比之這些女真人,無處不透露出天朝上國和化外蠻夷的巨大區別,而這正是女真人厭惡感的根源。 許貫忠對此有些費解,在他看來,十幾年前的女真人,并沒有這種顯之于外的兇狠躁狂。 那時的女真人,比之今日要窮困許多,如今這些女真兵將,身上大都有不少金銀,可早年的女真人,便連銅鐵都奢侈罕見,甚至御寒的皮衣也多是羊皮、狗皮,且往往代代相傳,格外臟臭。 但在極度的潦倒中,他們卻顯得厚道、謙遜、寬宏,甚至膽怯。 他便說起當初隨其父周游北境的歲月:那時憑借許父一些粗淺的醫術,他們是各個女真部落的座上賓,當一位位病人被治好,女真人感激的情狀,真是恨不得連心都掏出來獻上。 有時他父子行路為風雪雷雨所阻,叩開某間陋室求宿時,那些力能搏熊的勇猛漢子,也總會露出謙和、羞澀的笑臉,盡其所能將家里最好的食物拿出待客,并對他父子的舉止姿態,抱以由衷的贊慕。 曹操畢竟通透的多,聽許貫忠說罷,頓時笑道:“貫忠你有所不知,那時女真被遼人相欺百余年,骨子里不免自認低人一等,因此反而厚道平實。如今他們屢敗遼國,正是反奴為主、驕狂自大之時,心中自以為是世間第一等人,偏偏竟有許多不如我們處,自然不免暴怒。其實細探因由,不過嫉妒二字。呵呵,他日彼等若全占了遼國,再看南面繁華,這種嫉妒必然更增,便要生出毀滅之念也。” 許貫忠憂心忡忡道:“若如此說,萬不可使其入中原也。” 曹操笑容漸冷:“無妨,彼所恃者,唯力而已,來日若知力不能勝中國,自然恢復那厚道本分模樣也。” 貫忠聽了,深為嘆服。 曹操為了少些麻煩,拿出禮物結交軍中將領,以及一些著名的勇士,禮物只兩種:一是美酒,二是春宮,不出兩日,再無一人來挑釁,一個個親親熱熱,都將老曹視為知己。 這其實亦是人性——一個臟亂破差的地方,忽然來個衣冠楚楚之人,自然易遭敵視,但那人若表現出一定的實力,又拿出平易近人態度,刻意交好,則大家必都自豪于自己有個衣冠楚楚的盆友。 完顏婁室見了,暗自點頭:,心道我素聞中原漢人善謀,今見果然,這一手硬、一手軟的本事,我們女真好漢可沒幾個擅長的。 其實底下兵將連日挑釁,他身為主帥,又豈會真個不知?不過是佯裝未查,暗地里觀摩曹操等如何應對耳。他卻不知,這等小把戲曹操又豈會看在眼里?更不曾多想,只當對待野犬一般:踹上一腳讓他知道自己不好欺,再丟塊骨頭過去,那犬兒自然搖頭擺尾。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