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卻說童貫自拿了劉智伯,自信宛城群賊無首,再不足慮,只待天明時,陳雄兵于城下,喚門可開,因此得意洋洋飲了幾杯酒,便睡安樂覺去。 所謂上行下效,那些領軍大將眼見大帥尚且肆意,無不有樣學樣,或是歡飲、或是聚賭,鬧到困了,各自去睡,都想道:“大伙兒結營一處,都是軍中宿將,我便不問,自然有人去管,我若多話,說不定這個警戒職責便落在自家頭上。” 劉延慶、韓世忠看見大軍如此懈怠,都不由大怒,罵道:“這干人若和夏狗打仗,十個頭也遭人割了。”韓世忠道:“將主,他們自不濟事,我等也莫去管,就算賊兵夜襲,咱們這里都是虎將,殺一個反敗為勝,正好叫那干蠢貨服氣。” 話雖如此,還是囑咐眾軍警戒,睡時不許解甲,兵刃都在手邊。 唯有曹操,卻是真正睡不著。 輾轉一回,起身走出帳篷,抬頭望見天空云遮月隱,心中思緒起伏,忍不住想起悠悠舊事: 那一年,他統軍十五萬來征張繡,張繡投降,邀曹操入城內,連日款待。一日喝醉,回到寢處,忽然寂寞,問出了讓他后悔半生的一句話:“此城中……” 因而結識鄒氏,情投意合,當夜共枕,一個寂寞征夫,一個久曠寡婦,那夜滋味,直如蜜里調油,端的是濃密甜稠、難舍難分。 鄒氏曰:“久住城中,繡必生疑,亦恐外人議論。”操對曰:“明日同夫人去寨中住。”次日,果然移于城外安歇,兩個日夜取樂,不思歸期——無巧不巧,那時安歇之處,就在如今營外不遠。 想到了鄒氏,老曹回味一笑,那個女人,不得不說,著實很潤。 但是隨即,臉上笑意轉為苦澀,眼眶也不由濕潤,卻是想起了因自己舉止失德,而英勇戰死的大將典韋,以及愛子曹昂,侄子曹安民,乃至坐騎絕影。 心中暗自思忖道:千載光陰已過,王圖霸業皆空,可見人所不能忘懷者,唯情唯義而已。某之前世,徒為霸業奔波,逐漸身不由己,辜負多少情意?這一世難得醒轉,卻萬萬不可再履前途。 一時間又想到白日里孫安、耿恭沖陣,自己雖覺不妥,也冒死沖殺上去,又不由自得:若是前世,吾自矜身份貴重,肩負天下存亡,豈會冒行此事?可見今生,畢竟暢意多哉。 他越想越是思潮起伏,忽然又生出一個念頭:典韋忠勇無雙,昂兒安民俱屬純孝,彼三人生死壯烈,說不定早已成神,吾既然身臨故地,何不往以寄之,以托哀思? 想到這里,再也待不住,索性轉去伙房營中,攜酒一甕,又找了幾個豬腳、羊腿,拿條包袱布裹了,摸一把短斧持在手中,悄悄自邊門出營。 步行一里許,便見空曠大地上,有一棵孤生的大樹,枝葉繁茂,粗可數圍,不遠之處,便是清水河,雖然天暗看不清全貌,卻聞得淙淙水流,似琴如箏。 曹操辨認片刻,流下淚來——昔日轅門內也有這棵孤樹,高三丈余,遠無如今這參天之勢,品種卻是一般。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