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曹操淡淡掃了一眼宗允兒。 這丫頭已經打翻三壺水了,雖然沒燙著人,可是兩次澆滅了碳。 他今日話說得不少,嗓子著實有些冒煙。 當!瓶子又一次翻了。 你就不能自己煮茶待客么?曹操看了一眼宗澤,老頭兒眼神期待,正等他解說其中緣故,顯然不渴。 罷了。 曹操咽口吐沫,強笑道:“宗通判,你是有閱歷的人,實不相瞞,在下雖然是個都頭,但是和山東河北不少好漢,都能通些聲氣。據我所知,這花和尚,其志不小啊!” 宗澤眉頭擰成個川字,愁道:“老夫曾在衢州龍游做過一任知縣,彼處百姓,多信邪教,兩浙謂之牟尼教,淮南謂之二襘子,江東謂之四果,江西謂之金剛禪,福建謂之明教、揭諦齋之類,雖名號不一,卻互有聯系,信徒白衣烏帽,所在成社,偽經妖像,至于刻版流布,便是軍中、衙門,亦不乏其信徒,便如皮下之瘡,雖未發作,其勢以成,這花和尚,難道也是此類妖人?” 好眼光!曹操是見識過方臘手下豪杰的,“皮下之瘡,其勢以成”八個字,論述精準,足以看出宗澤遠見卓識。 曹操搖頭道:“他雖是和尚,一般喝酒吃肉。倒非邪教徒,只是深感吏治腐敗,世道艱難,想取青萊登密四州教百姓有個安居樂業之所。” 話說到此處,那宗允兒竟然奇跡般煮成了茶,正待分別斟入茶碗,劈空一只大手伸來,抓住茶壺,嘩啦砸個粉碎,茶水流了一地。 曹操失望長嘆,欒廷玉等被響聲驚動,齊齊擁到門前來看。 卻見宗澤滿臉鐵青,身軀微顫,顯然怒到了極處:“占據四州!虧他敢想!若說他占山為王,還算是世道所逼,其情可憫。可一旦占據州府,養民練兵,豈不是公然造反!他亦食過大宋俸祿,豈能行此無君無父之舉!” 宗澤在萊州掖縣、膠水縣都做過縣令,如今又是登州通判,如何不知地理?這塊土地,若當真被有心人占了,以沂蒙山為門戶,真可謂易守難攻。憑朝廷如今實力,不動邊軍,萬難拿回,就是動了邊軍,也在兩可之間。 而且這塊地方,與遼國可不算遠,真打急了,逆賊發狠,干脆投了遼國,立刻便是傾天之禍。 宗澤如憤怒的老虎一般,在簽押房里打了幾個轉,停步喝道:“大宋乃我等母國,縱有不好,亦當修之補之,而非砸之毀之!縱有奸臣,大可刺之殺之,又豈能合盤打翻?譬如老夫,宦游數十年,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這八個字,時刻不敢忘懷。” 曹操察其言,觀其色,心中漸冷,始知宗澤鐵石心腸,絕無可說之隙。 起身來,微微笑道:“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呵呵,宗老先生的確是清官能臣,卻不知卸任之后,所造之福,又能維系多久?” 宗澤瞬間啞然,隨即眼神警惕起來。 曹操也自知這句話有些露陷,倒也不甚在乎,笑笑道:“今日得見先生,始知世上猶有忠義敢為之士,武某不勝欣慰。但于武某看來,那花和尚所思所想,也未必便落于下乘。他與先生,皆秉大道而行,所不同者,唯立場也。先生是站在宋人的立場,花和尚卻是在漢人的立場,甚至僅僅是人的立場。立場無分高低,且看你等各自手段罷了。至于在下,今日興盡,就此歸去。” 說罷長揖到地,良久方起,出門而去。 這份沒有給予周侗的尊重,他終究是給了宗澤。 在曹操心中,總是更欽佩實干家一些。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