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縛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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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勇濤:好。
他丟下楚稼君,走回了那邊的圓座區。楚稼君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紀勇濤走到那張特殊的桌前,開了瓶啤酒敬酒,然后一仰頭將整瓶酒都喝了下去。
然后,他對李宇和李宇的岳丈說了幾句話。
楚稼君聽不清。他只知道,當紀勇濤說完那些話之后,那兩人站了起來;旁邊幾個人神情各異,幾秒鐘后,也一起站了起來。劉緯德眼神躲閃,正在快速思索。
李宇的岳丈拍了拍紀勇濤的肩,又開了瓶酒,這次是一人一杯,碰杯喝了。
旁邊傳來掌聲。
楚稼君聽見有人很大聲地和周圍宣布:勇哥立軍令狀了!
一隊的幾張桌子瞬間沸騰起來。在口哨和歡呼聲中,紀勇濤拎著剩下一點的酒瓶穿過人群,回到楚稼君面前。
紀勇濤:我的軍令狀,來一口吧?
楚稼君:什么的軍令狀?
紀勇濤:抓人。
楚稼君:抓什么人?
楚稼君的聲音有極細微的發抖,但聽起來也像是激動。紀勇濤說,抓壞人啊,不然呢?
壞人有很多,但被列進軍令狀里的壞人,只會是那個最近在a市興風作浪的家伙。
紀勇濤把酒瓶口湊到他嘴邊;他接過,猶豫了幾秒之后,仰天一口喝了下去。
下一曲開始了。紀勇濤想回去,卻被他一把拉住。那雙無辜的眼睛,清亮如火地釘住了男人。
楚稼君的語氣,帶著幾分咬牙切齒。
楚稼君:陪我認真跳一支舞——然后,你抓壞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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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會散去,主辦聯誼晚會的人讓大家聚起來,給眾人拍合照。
楚稼君是不想留下照片資料的,可紀勇濤攬著他。因為立了軍令狀,勇哥和表弟許飛,被大家簇擁到了最中間的顯眼位置。
李宇:你們是一家人啊,站一起。
楚稼君呆了呆,盡管偽裝許飛有一段時間了,對于有些詞匯,他仍然感到陌生。
紀勇濤把他拉在身邊,手指上勾著摩托車鑰匙的鑰匙圈。鑰匙圈也圈住了楚稼君的手指,就像一個小小的手銬與戒指。
合影后,紀勇濤把摩托車鑰匙給了他。他要陪李宇他們去下一場,讓許飛自己騎車回家。楚稼君在摩托車邊站了很久,不斷回憶自己之前的行動軌跡。
有破綻嗎?
是因為露出了破綻,被紀勇濤察覺了,所以他才有自信立軍令狀?
他緊張得胃都攪在了一起,不得不蹲下平復情緒;旁邊還有紀勇濤的同事經過:小飛,喝吐啦?
楚稼君抬頭冷冷盯了他一眼,一秒后,冰冷的目光轉為笑意:嗯。
同事:你還能騎車嗎?要不要我們帶你回愛呀河?
楚稼君:和同學約了去錄像廳看通宵的。
同事:你要不把車留在這,我們借你錢打出租……
話沒說完,他已經跨上摩托,發動車子開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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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屏蹲在巷子角落,每隔幾分鐘就要站起來,猶豫要不要走。
他等了快兩小時了。這人基本已經走投無路,房屏是他的真名,真身份,這個身份已經被查到了,老家肯定不能回,除了找個靠山繼續作案,弄一筆錢然后跑路,似乎沒有其他的生路。
就在這時,巷子口傳來車燈光,他還沒反應過來,一輛摩托車直接沖進狹小的巷子,險些將他撞飛。
楚稼君:去景合路口的西餐廳。
留下這句話,車又開了出去。
房屏壯著膽子摸去景合路,黑燈瞎火地找到了一家路口的小西餐廳,看著快要倒閉了,灰撲撲的招牌都掉了色。但是門口停著輛摩托車,門也沒鎖。
他往里面看了一眼,就見到沒開燈的店里,楚稼君背對門口坐著,在埋頭吃著什么。
房屏走進去,像個侍應生一樣站在旁邊。光線太暗了,他努力想看清盤子里的東西——像是肉排,但是有幾根細長的東西延伸出來……
他突然意識到那是什么,驚恐地向后跌坐,面無血色。
楚稼君吃完了,去后廚收拾了碗筷,面色如常回來,順手扎起頭發,摸到墻上的電燈開關。燈開了,他剛才吃飯的桌子上,壓著一張手畫地圖。
楚稼君:一起做件事,給你十萬。一萬今天帶走,九萬成事后給。
房屏驚魂未定,不敢答話。
楚稼君:去道上打聽打聽楚稼君這個名字,一口價,一分錢不會少你。
他突然湊近房屏,把男人嚇得再次跌坐下去。近在咫尺的臉上,那雙孩子一樣帶著濡濕淚意的眼睛逆著燈光,毫無光彩。
楚稼君的眼睛仿佛會說話:但是談好價格之后,你還敢給我還價,那可就沒道理了。
房屏:你剛才在……在……在吃什么……
他在老相好的地下舞廳里聽過這個名字,以及圍繞著這個名字的傳說。剛才他親眼驗證了某個傳言,這個黑色世界的傳奇,突然那么真實的顯露在眼前。
不是那種古惑仔電影里的酷、兄弟道義、孤膽英雄……
——是惡。
惡的干凈利落,一點雜色都不摻雜。
那些舞廳里的亡命之徒津津樂道“江湖上的傳說”,就像評書說三國,說趙子龍血衣長坂坡,聽著讓人心潮澎湃。每個人都以為自己能成為黑色江湖里的龍,但此刻站在楚稼君面前,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只是長坂坡的一根草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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