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步月汐翻來覆去，怎么都睡不著。合眼便是那名老婦人蒼老如樹根般的手，孩子無知而驚惶的眼神。

    如此幾番之后，在外屋睡著的傾兒起身過來，給步月汐重新清了一盞溫水。

    “姑娘您睡不著嗎？”

    “嗯！”步月汐接過溫水飲了，“吵到你了嗎？”

    “我也睡不著，以前在京里不覺著，現在出來了，才感覺天大地大，各式人物，層出不窮。反而是以前困于一角，只看得到眼前的一畝三分地。能出來走走真好。”

    聽到傾兒的回答，步月汐倒有些意外，她原以為傾兒睡不著，也是因為看到那祖孫太過勞苦，心有戚戚，卻沒成想是完全不同的答案。

    “你看到那對祖孫不會難受嗎？”

    “當時有點，她們過得不好，并不是我們的錯。姑娘……您不應該把過多的責任都背在身上。”

    聽到傾兒安慰自己，步月汐開始自省，自己是不是太過圣母了。

    “姑娘……我們都知道你有能力，你能辦到很多人都辦不到的事。但是您不是神，我們沒有把您當神。您會開心，會難過，也會受傷……甚至死亡，所以……接受我們只是普通人，將普通人能做事的事情都做好不就行了嗎？”

    步月汐很開心，傾兒確實安慰到她了。她笑嘻嘻的看著傾兒道：“我就喜歡你們夸我！夸得我感覺比銀子都還招人喜歡?！?

    傾兒也笑了起來：“我們確實是比喜歡銀子還要喜歡您呀！”

    正說話間，慕天湛推門而入，看到兩人還沒有睡，笑問道：“說什么呢？這么開心？”

    傾兒笑著退了出去，將話頭留給了步月汐：“說銀子呢。”

    “哦？銀子不夠用嗎？”慕天湛走過來，摸了摸被褥，感覺不夠厚，又去旁邊柜子里取了一床過來，給步月汐搭了上去。

    那床被子是傾兒替他準備的，步月汐伸手捏住了被子邊：“你今晚不睡嗎？”

    “嗯！”慕天湛轉到了步月汐目光看不到的地方，“于真抓到了姚城的主簿，我來換身衣服，看看你，還要夜審就不回來睡了?！?

    步月汐沒有看到慕天湛的人，目光落在了地上他的影子上。

    他明顯正在換衣服，在穿衣之前他的肩膀，和腰腹的影子清晰的落在了地上，映入步月汐的眼簾，讓步月汐心頭多了好幾分暇想。

    “這幾天外面不太平，你不要出去了，有什么事，差沐風，或者墨白去給你辦。要乖……好嗎？”

    聽慕天湛一副哄孩子的語氣，步月汐突然覺得，以后他說不定會是個好父親，大概也會這么和孩子說話吧！

    在慕天湛穿好衣服出來的時候，步月汐不知道為什么突然閉上了眼睛，裝自己睡著了。

    她感覺慕天湛走到床邊，隨后他的氣息貼近，一個輕輕淡淡的吻落在了她的額頭，還不等她考慮好，是繼續裝睡，還是睜開眼睛和他理論時，步月汐就聽到了他離開時的關門聲，這個晚上，雖然是睡在一個全然陌生，簡陋的農莊里，她卻睡得格外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