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肖暖和母親周玉回到家里來的時候,秦正南正躺在她的床上午休。 她推門進去的時候不知道他在睡覺,開門的動作有點大,但看到床上的人紋絲未動,想著應該是睡著了,就輕手輕腳地關上門,走了過去。 秦正南的輪椅放在床邊,他背對著門向左側(cè)躺在床上,右臂從前面伸過去枕在手上,左手手上還拿著一張照片。 睡姿像個孩子一樣。 肖暖屏住呼吸,悄悄地把照片從他手里抽出來,看了一眼。 竟然是她四五歲的一張照片,這張照片是在公園里的薔薇花下拍的。她那個時候穿了一條粉色的棉布連衣裙,扎了兩只小小的沖天辮,雙手叉腰,笑得跟身后那正開得荼蘼的薔薇一樣燦爛。 她對這張照片拍攝的情景已經(jīng)忘記了,但她記得,這裙子是媽媽親手為她做的,至今還保存著。 “偷看別人照片!哼!”肖暖把照片放下,正要轉(zhuǎn)身離開,看到床上的男人身上沒有蓋任何東西,就拉了一條毯子輕輕給他蓋在了身上。 濟城馬上進入十月,天氣已經(jīng)涼了下來,這樣睡覺不感冒才怪! 肖暖腹誹了一句,手剛要拿開,在看到男人那張?zhí)烊粺o害的睡顏時,她的手頓了頓,猶豫了一下,收回手,在他旁邊坐下來,仔細偷窺他的樣子。 睡夢里的秦正南,不似平時那樣,眉心總會動不動就皺一下,平展的額頭顯得他更加年輕。又長又密的睫毛,陽光這么一照射,在眼瞼上投下了一層很淡的睫影。 再往下看,鼻子很挺,性感的薄唇微微抿著,天生的唇線很明顯,真是讓人嫉妒讓人恨! 再加上他利索清爽的碎發(fā),白皙沒有一絲皺紋的皮膚,尤其是看不到他那總是裝著很多種情緒的眸子時,30歲的秦正南此刻看著年輕了不少,肖暖甚至覺得比安俊遠還年輕,更耐看。 這么帥的男人,又這樣有能力,偏偏雙腿不能站起來…… 肖暖瞅了一眼那即使被毯子遮蓋住,也能看到的均勻修長的大長腿,忍不住再次惋惜地嘆了一口氣,“真可惜!” “可惜什么?” 肖暖搖了搖頭正要站起來,身側(cè)突然傳來一道慵懶的聲音,她嚇了一條,連忙從床上蹦下了床,抬手撫著胸口,看向床上正緩緩睜開眼睛的男人,“你裝睡?嚇死我了!” “惡人先告狀了吧?”秦正南撐著身子坐起來,懶懶地伸了個懶腰,轉(zhuǎn)眸看向她,“明明是你……” 在他看到肖暖的樣子時,說了一半的話沒有再繼續(xù)下去,錯愕地定定看著她,那深邃的眸子里流轉(zhuǎn)著毫不掩飾的驚訝……甚至是,不可思議。 肖暖看到他那莫名其妙的眼神,一開始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抬手揪著自己的頭發(fā),沖他嘿嘿笑道,“怎么樣,新發(fā)型,好看嗎?” 秦正南微微瞇了瞇眸子,毫不留情地搖了搖頭,沉下了臉,嚴肅地說,“不好看,給我換回去!” 肖暖以為他是玩笑,就轉(zhuǎn)過身來到穿衣鏡前,自己又仔細瞧了一眼。 她以前是披肩的垂直長發(fā),但大多數(shù)時間為了方便都是簡單地扎成馬尾。剛才被季妍拉到美發(fā)沙龍里去,她瞧著美發(fā)師送來的發(fā)型圖,又瞅了一眼鏡子里的自己,直接指著一款齊肩齊劉海的短發(fā)說,“就這款!我要剪成短發(fā)!” 剪的時候,她閉著眼睛,聽著耳邊傳來的那“咔嚓咔嚓”的聲音,一直不敢睜眼去看。直到季妍在旁邊說,“暖暖,你留這種中長發(fā)也不錯,很利落很漂亮。”她才不敢相信地睜開了眼睛。 鏡子里的自己是個全新的自己,像是又回到了中學時代。好像那被剪掉的一地長發(fā),真的能帶走她這些日子以來受到的委屈和煩惱……她真的需要振作起來,從安俊遠帶給她的陰影里走出來,重新開始屬于她自己的精彩人生。 不過才三年而已!她以后的人生里,還有很多個三年要去度過……不能被一顆歪脖樹吊死了! 肖暖轉(zhuǎn)過身來,不滿地對已經(jīng)下床回到自己輪椅上的秦正南說,“哪里不好啊,我覺得還行啊,你不覺得我年輕了很多嗎?” “對!很年輕!然后我們一起出去的時候,繼續(xù)讓那些小朋友叫你姐姐叫我叔叔,然后你就滿意了得意了,是吧?”秦正南抬眸看著她,那口氣就像是在逼問。 “我……我無語!大叔,就這個原因,你就不喜歡我這發(fā)型,讓我再換回去?”肖暖是真的無語,這個家伙,怎么這么小氣。 居然還在為小豆豆在樓下見面時叫他的那聲叔叔生氣!拜托,都30歲的人了,好意思給別人當哥哥? “跟這個沒關系!”秦正南卻否認了,皺著眉不悅地看著她,“我不喜歡這個發(fā)型,我喜歡看你長發(fā)的樣子。” 后面這句話,他說的聲音很低很柔,讓肖暖有種那句話是在夸她長發(fā)更好看的錯覺。 她瞬間沒了斗嘴的興趣,噘著嘴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明明是你非要讓我去換個發(fā)型的,現(xiàn)在又不滿意了,哪有你這么無理取鬧這么霸道的!剪都剪了,總不能讓我戴假發(fā)吧?” 秦正南瞧著她似委屈又似撒嬌的樣子,臉上的神色頓時緩和了下來,嘴角勾了勾,將輪椅滑過去,拉住她的手腕,讓她順勢坐在自己的腿上,抬手撫摸了一下她那新發(fā)型,“下次要剪頭發(fā)的時候,要征求老公的意見。” “要求真多!”她不滿地撇撇嘴,站了起來,很快又笑道,“走吧,我?guī)阆聵侨ィ鹤永锏墓鸹溟_了,好香的!” “好!”他點點頭,轉(zhuǎn)眸看了一眼被她放在桌上的照片,輪椅便轉(zhuǎn)動方向,走了出去。 在小區(qū)的院子里,秦正南坐在桂花飄香的樹下,瞧著遠處肖暖和一群小朋友吹泡泡、玩老鷹捉小雞玩得不亦樂乎,嘴角的弧度慢慢地勾起,那深潭似的眸子里蘊起越來越柔和的光芒。 可漸漸的,肖暖的影子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然后再清晰起來的時候,卻漸漸地變成了另外一張臉。 除了發(fā)型一樣,其他都不甚一樣。 女人將垂在臉上的頭發(fā)捋到耳后,在他身邊蹲下來,仰起臉看向他的眸子里滿是憂郁,“正南,對不起,我不能陪你去美國醫(yī)治雙腿了。家里壓力很大,我真的快扛不下去了,你會理解我的,對嗎?” 他冷冷地看著女人第一次如此低聲下氣地對他說這一番話,忽然就笑了起來,抬手撫著她的頭發(fā),“只要你幸福就好。” “正南,你的腿一定會治療好的!你是個好人,以后一定會遇到一個好姑娘的,我配不上你。”女人的眼淚流了下來,哭到更咽。 “不!是我連累了你,你這個選擇是對的!”他面無表情地說。 “喂!想什么呢!” 一道清麗的聲音打斷了秦正南的回憶,他收回思緒,眼前是肖暖那張滿臉掛著問號的笑臉。 “都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一樣玩得那么興奮,瞧你這臉,紅撲撲的。”秦正南很自然地抬手捏了捏她的臉。 “哎呀,那么多小朋友在,不準欺負我!”她忙避開他的手,站起身將他推到樹下的一個樹樁旁,她坐了下來。 “暖暖,”他突然喚她。 肖暖一愣,有點不確信地扭頭看向他,那臉上的表情是在問,你在叫我嗎? 雖然他在父母面前為了演戲,都把她親昵地喚暖暖。可是,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喚她,聲音很溫和,喚得又那樣自然,就像是一直以來他都這樣喚她似的。 “怎么了?我不能叫你暖暖?”他自然是看穿了她臉上的驚訝,挑了挑眉,問。 “沒有……不適應。”她實話實說,但心里卻癢癢的,也似乎很滿足。 除了爸爸,他是第二個這樣叫自己的男人……她意識到自己又想起了安俊遠,連忙掐斷思緒,抬眸問他,“怎么了?叫我有事嗎?” 秦正南沒有回答,而是控制輪椅面向她,向她伸出了手,看著她的眸子里是她分辨不清楚是真是假的濃濃溫柔。 她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已經(jīng)跑遠的幾個孩子,垂眸伸出了手,將自己的手放進了他的大掌里。 他的掌心溫熱干燥,很溫暖。 秦正南緩緩合并五指,將她的手裹住,抬眸看向她,“暖暖,如果我們的夫妻關系一直存在,你會不會因為我的腿而嫌棄我,離開我?” 肖暖一愣,猛地抬頭,不解地看向他,“什么意思啊?” “我是說如果,你會不會拋棄一個突然殘疾的丈夫或者男朋友?”他淡淡地說著,卻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的眸子,似乎想抓住她的每一絲表情變化。 “我啊……”肖暖明白了他的意思,感受著他手心里傳遞過來的溫度,她想起了自己也曾問過自己這樣的問題。 如果秦正南真的是自己的老公,她愿意不愿意一輩子伺候他? 答案不確定,也是模糊的。 卻不是因為他的腿,而是因為她覺得這種如果根本不會存在。秦正南是什么人,裴夢那句話說得雖然殘忍,但是不失事實:秦正南這種千年一遇的搖錢樹,你可要把握好機會哦!別說他坐輪椅了,就是四肢都殘疾,愿意嫁他的女人都排隊呢! 對她來說,他是不是搖錢樹跟她沒關系,她也沒興趣關注別人有錢沒錢,但秦正南……這個男人的魅力,不光是他的身價。 不過她也無數(shù)次提醒過自己,自己現(xiàn)在是因為失戀,剛被別的男人甩了,心里太脆弱,或許身邊稍微有個不錯的男人,都會覺得對自己太好……她不能讓自己這么快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泥潭里去。 “怎么,就這么難回答嗎?”看到她猶豫不決思來想去的樣子,秦正南微微蹙起了眉,“不想回答就算了。” 他突然放開她的手,控制輪椅轉(zhuǎn)了過去。 轉(zhuǎn)身的一瞬間,肖暖看到了他臉上有一種她從未見到過的神色。 受傷,失望,還有沮喪。 認識秦正南以來,霸道的他,無賴的他,對待工作時認真的他,嚴肅的他,還有時而溫柔的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 肖暖幾乎是不受控制地,心猛地疼了一下,像是被突然發(fā)射過來的針狠狠刺了一下,尖銳地痛。 她忙站起來,抓住了他輪椅的扶手,讓輪椅停下來,走到他身邊,蹲下來,雙手放在他的腿上,抬眸笑著看向他,“如果他真的是我老公或者男朋友,如果我們真的相愛,不管他變成什么樣子,我都不會離開他。”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笑瞇瞇地著看向他,但秦正南還是從她那清澈的眸子里看到了另外一種東西。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