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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春雷(四)-《朕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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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鐸不是第一次在東晦堂外受這樣的責(zé)罰。

    在平時(shí),    無論刑責(zé)有多疼,他都絕不肯叫喊。

    一門之隔,徐婉就在那道永不會(huì)為他卷起竹簾后面。不論是鞭聲還是杖聲,    她理應(yīng)都聽得見,他不出聲,    是不想逼她哭。

    自從東晦堂閉鎖以來,    張鐸時(shí)時(shí)矛盾糾纏。

    徐婉不哭的時(shí)候,他會(huì)覺得她身囚東晦堂是罪有因得,甚至不時(shí)惡言以對(duì),可當(dāng)她一流淚,    他卻再也無話可說。

    就好比當(dāng)下。

    他看了看周遭,    并無人任何可供堵嘴之物,    只得隨手從身下抓起一把飽含海棠想香氣的土,揉捏成塊,咬含入口,以此來緩解牙關(guān)生咬的痛。

    即便如此,    他似也還會(huì)妄想,她是不是能走出東晦堂來,看他那么一眼,    就一眼。

    然而堂門雖開著,那層竹簾仍在,    人后的影子像一段無情的樹影,一動(dòng)也未動(dòng)。

    張鐸自嘲般地笑了笑。垂頭收回目光,再一次閉上了眼睛。

    家法原本不似廷尉獄的刑責(zé)那般刮皮,    然而張奚這回施與他的是一頓幾乎要斃掉他性命的脊杖。是時(shí)他被奴仆剝?nèi)ド弦拢L(fēng)寒津津地從脊梁上掠過,令他不自覺地繃緊了渾身的脛肉。

    背脊上的傷痕尚在,觸目驚心。

    張平淑不忍再看,以袖遮面,退坐在張奚身后,伏身啜泣不止。

    余氏忙伸手將她攬?jiān)趹阎校欢姶藞?chǎng)景,也不免肩頭顫抖。

    張奚見張鐸如此行徑,不認(rèn)罪,不求饒恕,一副生死坦然的模樣,氣得胸口脹痛。

    抬臂指張熠道:“讓他們行法,給我打死這個(gè)逆子。”

    脊杖不比鞭刑,痛并不是痛在皮肉上的。

    第一杖落下的時(shí)候,張鐸覺得自己肺間一炸,喉嚨里陡然涌出了血腥之氣。

    然而根本由不得他去計(jì)算,自己能在這頓杖刑下活過幾杖,第二杖接踵而來,力道之大幾乎砸碎他的脊骨。

    張熠見這來勢(shì)洶洶的陣勢(shì),好像是沖著受刑人的命去的,不由大駭,忙撲跪到張奚面前:“父親,您這是要打死大哥嗎?”

    張奚喘不勻氣,斷續(xù)道:“他包庇行刺陛下的女犯,甚至還把那女犯收為私婢,肆意太極殿,藐視君威,至陛下顏面為無物,他不該死嗎?”

    張熠魂顫,還不及言語(yǔ),便見莞席上的人身子一聳,猛地嘔出一口鮮血來。

    張平淑哭叫出聲,掙脫余氏的手,環(huán)住張奚的腰身道:“父親,您不看徐夫人的面上,也想想平宣吧。您最疼她的,您若殺了大郎,您叫平宣如何再回我們家中,父親,我求求你了,饒了大郎吧。”

    張奚沉默地聽著她的哭求,指節(jié)處捏地咔咔作響。

    莞席上的人上身震顫,牙關(guān)已然是咬不住了。

    張平淑急道:

    “父親,您讓平宣情何以堪啊……”

    “夠了!”

    掰開張平淑的手,抬手令杖停。

    張鐸口胸口抽搐,脖子上青經(jīng)暴起,十根手指全部攢入泥中。

    一時(shí)遇刑停,竟全然無法喘息,只覺一股一股的血腥氣從喉嚨之中騰涌出來。

    “你為什么不讓平宣回來。”

    張鐸愣是抽搐了良久,才勉強(qiáng)張得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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