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對于周邊的海域,時流年也心中有數。從藜蘆展示的擬態海域便可看出,藍色的區域是以重圍天為中心,朝四方擴散。 更遠一些的地方,則是灰蒙蒙一片。 而那些灰色的區域,讓他下意識警惕起來。 時流年深深地看著藍色區域邊緣的那些暗區,只覺得心神都緊繃了起來。 “那些暗區是你還沒有探查到的,還是有危險的?”時流年斟酌了語言問。 藜蘆語調輕緩,聲音沙啞帶著淡淡的陰冷:“暗色比較輕的區域,是我已經探查過的,暗色重的那些區域,是不曾探查的。” “除了藍色區域是安全之外,輕暗色區域,有一種我無法解析的力量籠罩在海域內,海獸便是從中出現。不知來處,不知緣由。” 藜蘆伸出手,鮮紅的長指甲不緊不慢在半空中劃過,半空中的擬態海域重新化為紅色的帕子,被她捏在了手中,端莊得置于腹部。 “深色區域里,那種力量更加強大。我嘗試過打破,但發現一旦打破那股力量,便會造成周圍的力量失衡,從而有一部分區域的力量波動到頂峰,同時,海獸便會出現。” 她將自己察覺到的異常盡數告知時流年,從未有過自己一個人扛起所有的想法。 不要小看人類的智慧——這是她漫長生命中,最為認可的事情之一。 她暫時無法解決的事情,放手給其他人,很可能就會給自己一個驚喜。 時流年聽罷,神色凝重道:“我會留心,也會盡快派人給燕尾京那邊送信,這不是我們的私事,而是全大陸人的事情,誰都有責任和義務追究此事。” 藜蘆沒有說話,她不言不語時,如同這片重圍天,安靜矗立,亙古永存。 時流年想了想,側頭想說什么時,猝不及防對上一片血紅,他驚得差點跳起來。 原來藜蘆不知何時出現在他面前,大紅蓋頭在他轉頭的那一瞬間糊了他一臉,沒有一點點征兆,悄無聲息,跟鬼似的。 額,轉念一想,祂與鬼這種生物,有異曲同工之妙。 咳,罪過,罪過。 藜蘆嗓音輕緩,不疾不徐:“你心跳的很快。” 時流年:…… 他神色微妙了起來,怎么有種被逗了的錯覺。 他干笑了兩聲,覺得自己這錯覺怎么挺嚇人的,重圍天意識本身就跟話本里的鬼女一樣,他再腦補下,差點嚇到頭發豎起。 他心神一動,強大的心情控制住心跳,讓心跳趨于平緩。 “這么快就好了?時間有些短啊。”藜蘆嗓音沙啞,帶著含糊不清,讓時流年不由得怔了怔。 他這會兒確定了,藜蘆就是想要逗弄他,一時間哭笑不得。 這樣無傷大雅的小玩笑拉近了二者之間的距離,時流年下意識問出了一直很好奇的問題。 “藜蘆,你不是重圍天的意識嗎,為何這打扮和氣場都……”像鬼一樣,且是冤死的厲鬼呢。 他明智的沒有將后面的話說出來,但其中內涵藜蘆完全能領悟到。 藜蘆后退了兩步,地上的兩排白色燭火晃動了下,火光暗淡了下來。 “我曾是人類。”她嗓音低沉,帶著莫名的意味。 她的身影像是隱沒在深不見底的深海中,穿過海底的黑暗與污泥,像是在穿過地獄與死亡。 在讓人瘋狂的寂靜和血腥中,她絲毫不停地,徑直朝著光明行走而來。 從不退后,從不猶豫,從不停歇……哪怕腳下遍布荊棘,哪怕面對無數惡意,仍不為所動。 她近乎冷酷地踐行著自己的道,可她心底也有柔軟的一片,只不過那些柔軟,在曾經的惡意中被消弭干凈,只剩下對世間一視同仁的慈悲。 莫名的,時流年竟覺得有幾分悲哀從心底涌出。 他不由得抬起手,擋住了臉。 “你瞧。”穿著紅嫁衣的姑娘輕輕拉開了遮擋在青年眼前的手,幫他拭去流淌在他眼角下的,溫熱的淚,“只是看到我,就覺得很悲哀吧。”她說。 “我死在早春的時節,春日出頭,我在等待久久不歸的郎君。” “在春花最燦爛時,我埋葬在漆黑的淤泥里,死不得安寧。” “我懷抱著全部的希望,負擔著我全部的愛意與恨意,背負著我最溫柔的詛咒,踩著我的尸骸和骨灰,從凄冷的地獄里走出來。” “于是,我成為了不帶有任何偏見與歧視的代行者,重圍天。” “因人類而生,我因人類而死,從生到死,我都站在人類這方。” “當我重新擁有人性時。” “——我將再一次死去。” 時流年久久不語,看著藜蘆的身影退回黑暗里,化為海風消失不見。 他伸手想要挽留,卻不知該說些什么,喉嚨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