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勇毅是陽溪山里人,但他父母也在陽溪買了二手房,住在城里帶小孫女。也請了保姆的,兩位老人一點不覺得累,看得孫女一點點長大,一天天學會新花樣,只有樂趣。他們祖孫三代經常回山里,說孩子再大一點,就在山里去多住,山里好玩,孩子一定喜歡。 今天是錯換女兒的兩家人的活動,兩輛車分載兩家人,開出陽溪城一路往南,十公里后拐向西,就投入了山的懷抱。 山里的公路,總是在山谷里穿行,蜿蜒起伏,瀝青路面如小幅波浪,車如小舟。山如巨人夾道相迎,遠處山峰則遙向招手。近山青黛濃重,如水墨濃刷;遠山淡雅,似畫筆輕抹。蔣鋒是英語老師,似乎也有些文學修養的,他議論道:“我們江蘇在全國是最缺少山的,最高峰也只有620米,也是全國所有省中最低的,江南沒有雄山大川的壯美,而是一種溫婉的靜雅之美,它們從來是和這里的人融為一體的。如果你靜靜地注意山,它們是有靈性的,它們從100公里外的天目山脈走來,天目山最高峰可是有1500米的,到這里放低了自己的姿態,雍容地接納我們進入它們的懷抱。那些高山大川是壯美,但只能遠觀,不能與人們的生活融合在一起,我們這兒的山,是親民的,與民同樂的。所以古人很喜歡這兒的山,蘇東坡就在這兒山里置田養老。當然,我們也要善待它們,它不光與我們相處,它還要與我們的子孫相處,生生世世。” 開車的勇毅不由稱贊道:“爸這段話,妥妥的優秀作文,出口成章,文采斐然。” 蔣蘊說:“那是,小時候我的作文好,爸教的!” 忽然道路兩旁的大樹阻隔了景色,連天空也被遮蔽。它們替代山景成了新的景色。樹干粗得比過車輪,似一柱柱粗壯的腿腳,樹身往上一人一臂高就急欲地張開無數粗粗細細的胳膊,爭先恐后,盤曲向上,如虬龍展身,一頭扎進繁葉翠綠之中。這虬枝不像水杉和楊樹那樣直愣愣向上似一條條直臂,也不像法國梧桐曲臂展開但過于齊整,這兒的香樟樹的枝條婀娜多姿,或盤旋,或轉折,狀如蘭花手指,貌似巨型盆景。虬枝勾連,綠蔭篷蓋,亭亭如拱,陽光如碎銀瀉地,車行在萬花鏡中一般。好美的山道! 勇毅說:“最美鄉村公路,網紅打卡地。” 張蘭萍說:“這是五十年代林場種下的香樟樹,半個世紀的樹齡了。我喜歡香樟樹,它不但美,還代表我們江南人的性格。南京的法國梧桐枝繁葉茂,四面叉開,蘇北的楊樹,和蘇中水上森林的水杉,都是挺拔偉岸,這里的香樟樹少了直立往高的挺拔,比法國梧桐更多曲折迂回的活泛,可謂雄壯而不失嫵媚。” 蔣蘊叫了起來:“什么情況,爸的優秀作文激發了媽的靈感嗎,語言美,哲理美,妥妥的滿分!” 勇毅說:“爸媽確實厲害,領教了!小輩要更加努力!” 張蘭萍用普通話說:“耗子掀門簾兒,露一小手,就把你們驚的!”很標準的普通話,以前的小學老師嘛。 后面車上吳家三人,吳夢甄開著車,說這里漂亮吧,我來得不要太多,做直播的。 吳金牛和徐娟說,當然來過,前面就是竹海。 勇毅把車開進路邊一條小道,進去幾百米,有一家餐飲住宿的農莊。 兩車停下,眾人下車。才下午4點半。9月初,夏末季節,白天還長,太陽掛得老高。他們是有安排的,晚飯前先在附近轉轉。 茂密的竹林遮蔽了太陽,把熱浪阻隔在外面。踏著枯葉上坡,腿要用勁,身子也出汗了,但都很樂意,當作鍛煉了。前面山峰不算高,四百多米,他們準備爬到哪算哪,到山頂有難度,畢竟有上年紀的人。勇毅說:“我們爬到半山腰,那兒有一開闊地,景色不錯。休息了就回。” 吳金牛說:“沒事,我能行。” 三位年輕人先到達半山腰的開闊地,蔣蘊來了句:“啊,極目吳天舒!” 遠望群峰連綿,橫亙在四面低空。竹波翻滾,綠篷篷黑簇簇的,像是巨人的卷發;青峰黛岑,美得醉人。再往遠,朦朧接天,無窮淺碧,融入藍天。俯視但見一池碧水,安靜地躺在山的懷里。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