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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三章】/晉江文學(xué)城獨(dú)發(fā)

    翌日清晨,云黛先去端王府拜別端王夫婦，慶寧得知他們今日要離開的消息，也特地趕回來話別。

    坐了約莫半個時辰,云黛等人從端王府辭別,隨著烏孫使團(tuán)出城,同行的有謝伯縉和謝叔南、許靈甫，謝仲宣和嘉寧、許意晴則是前來送行，這就使得隊(duì)伍顯得格外龐大，過長安城門公驗(yàn)時頗費(fèi)了些時辰。

    黑漆齊頭平頂?shù)鸟R車緩緩駛出那巍峨恢弘的城門,纏枝蓮花銀球香囊里散發(fā)的淡雅清香將整個馬車都熏得格外芬芳。

    “喏，拿著吧。”嘉寧將手中精巧的螺鈿雕花盒子遞給云黛,“答應(yīng)送你禮物，我不會忘的?！?

    云黛接過那盒子，打開一看，里面整整齊齊擺著兩排潔白的螺貝。

    許意晴瞧見,不禁驚嘆,“這么多螺子黛？郡主出手如此闊綽,倒叫我不好意思拿出我的禮物了?！?

    嘉寧驕傲地抬了抬下巴,對云黛道，“這些螺子黛夠你畫十年的眉了,以后你每回畫眉都能想起我，怎么樣,這禮物還可以吧？”

    波斯螺子黛，乃長安貴族娘子們最愛的眉黛,據(jù)說是深海之中的白色螺貝異變而成,量少難得,西市一顆能賣到十金。

    云黛頓感手中捧著的不是一盒螺子黛,而是一盒沉甸甸的金子。

    “這禮實(shí)在貴重，叫二表姐破費(fèi)了?！?

    “客氣什么?！奔螌帞[擺手，“以后你在烏孫過日子，想買這些怕是有價無市。不過說真的，云黛，你以后就留在烏孫了？我還能喝到你和大表兄的喜酒嗎？”

    她問的直白，叫云黛羞窘的不知該如何接話。

    還是許意晴忙出來解圍，“這以后的事誰知道呢，若真有喜事，王妃那邊肯定會收到信的，王妃知道了，郡主不就知道了？還是看看我送給云黛的禮物吧?！?

    嘉寧看她往袖里摸來摸去的，打趣道，“你不會送個烏龜殼吧？”

    “差也差不多。”許意晴秀眉輕挑，摸出一道掛著三枚銅錢繡著符文的黃色飄帶，“這是開過光的如意平安符，有逢兇化吉、辟邪驅(qū)鬼的功效，乃是居家旅行必備之好物！喏，云黛你拿著，掛在身上，或是掛在床邊都行?！?

    云黛接過那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钠桨卜?，彎眸笑道，“多謝?！?

    許意晴忙說不客氣，嘉寧好奇地打量了兩眼，嘟噥道，“這東西真有用嗎？”

    許意晴笑瞇瞇道，“心誠則靈。”

    嘉寧撇了撇唇，半信半疑的，又轉(zhuǎn)過話茬，與云黛聊起其他來。

    三個小姑娘坐在馬車?yán)飮\嘰喳喳聊著天，約莫一炷□□夫后，馬車停下來，外頭響起紗君的聲音，“姑娘，到灞橋了。”

    作為長安最為沖要之處的灞橋，連通南北，遍植楊柳，在這春意融融的三月天氣里，天高云淡，惠風(fēng)和暢，兩岸楊柳依依，楊花漫漫，各路車馬從此處分道揚(yáng)鑣，各奔東西。

    車內(nèi)三人都下了車，方才還輕松的氣氛在下車后就多了份凝重的傷感。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

    一襲竹青色長袍的謝仲宣與他們一一告別，如玉的臉龐掛著淡淡傷懷的笑意，“大哥，路上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三郎和妹妹。到了隴西，記得來信，好叫我放心。”

    謝伯縉嗯了聲，看著快要與他一般高的弟弟，面部的線條也變得柔和，溫聲道，“二郎，你一人在長安也要多多保重，朝堂上若遇到麻煩，記著與你恩師商議，凡事要三思，切忌沖動行事。休沐日若得空，記著多去探望姑母，她也好照拂你。明年你也要及冠了，是個能撐起一片天的郎君了，若遇到好姻緣，可托姑母替你籌算……”

    “這些昨日大哥你都說過了，我記住了。”謝仲宣輕笑著，“我又不是三郎，我能照顧好自己的?！?

    謝叔南聽到這話，剛醞釀好的一點(diǎn)離別情緒就吹散了，不服氣地叫道，“二哥你這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不是我，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顧好自己的好吧！”

    謝仲宣笑意更深，“是是是，你不是小孩子。所以這一路上你消停些，老老實(shí)實(shí)跟著大哥，別捉弄妹妹，等回了肅州，多陪陪母親和祖母，我人在長安，大哥和云妹妹又要遠(yuǎn)行，家中就你一人了，你得替我們多在長輩前盡孝，知道了？”

    謝叔南掏了掏耳朵，“知道啦知道啦。二哥你就在長安好好地升官發(fā)財，等三年后我卷土重來，必定要狠狠宰你一頓?！?

    “好，我一定拿最好的酒等著你來?！?

    謝仲宣笑道，溫和的視線從謝叔南身上移到云黛的臉龐，那雙桃花眼里的笑意淡了些，柔了些，輕輕喚著，“云妹妹。”

    云黛朝他淺笑，“二哥哥。”

    “此次遠(yuǎn)行，山高水長，務(wù)必要保重身體。”謝仲宣凝視著她，不緊不慢道，“若是不習(xí)慣烏孫的生活，就回大淵，大哥駐守的北庭都護(hù)府離烏孫不遠(yuǎn)，你若遇到麻煩，隨時找他……”

    說到這，他忽覺其他的話也不必再說了。

    都是些空話，說了也白說，又不能切切實(shí)實(shí)在她身邊，陪伴她，保護(hù)她。

    也許從一開始，緣分就止于兄妹。

    “二哥只能送你到這了?！?

    袖中的手捏緊折扇，他清雋的臉龐掛著悵然的笑意，語氣盡量平和，“妹妹要順?biāo)鞜o憂，平安喜樂。”

    云黛聽出他話里濃郁的告別之意，不僅是現(xiàn)實(shí)中的告別，也是對那段從一開口就注定結(jié)束的情愫告別。

    從此，只是兄妹。

    “二哥哥也要保重?！痹器煅U娜娉婷朝謝仲宣福了福身子，莞爾道，“妹妹在這祝你前程似錦，封侯拜相，不負(fù)韶華。”

    “好，那就借妹妹吉言?！敝x仲宣笑著還禮。

    兄妹倆相視而笑，歲月靜好。

    另一邊的兄妹卻是截然不同的氛圍——

    “五哥，你到北庭得能吃苦啊，軍中不比家里舒坦，我聽人說謝大哥治軍可嚴(yán)了，不會因?yàn)槟闩乃R屁就給你開后門的，你要真熬不住，別硬撐著，咱丟臉不丟命哈?！痹S意晴一臉語重心長的囑咐著許靈甫。

    許靈甫正滿懷憧憬，期待著日后跟榜樣同吃同住的日子，冷不丁被妹妹潑了冷水，老大不高興地拍了下她的頭，“呸呸呸，烏鴉嘴，你這丫頭就不能盼著我好？”

    “欸欸欸，咱有事說事，可不興動手動腳啊。再說了，我這不是字字關(guān)懷，句句肺腑嗎！不是我親哥，我才懶得說呢?！?

    “……那我謝謝你哦?！?

    “客氣客氣，咱倆誰跟誰?！?

    許意晴笑了笑，漸漸地斂起不正經(jīng)之色，溫情脈脈道，“你記得每月寫一封信回來，多寫些，別每次就一兩頁，你在那么遠(yuǎn)的地方，母親心里可記掛你了，你多寫些信，她看著也能放心些。這回若不是大哥、二哥、三哥、四哥還有我一塊兒替你求情，母親是定不答應(yīng)你去北庭的。”

    這話叫許靈甫很是動容，剛紅了眼圈，想說些煽情的話，又聽許意晴接著道，“所以啊，你可得記住我們的功勞，到時候北庭有什么長安沒有的好吃的、好玩的，你記得多給我寄些，可別小氣！”

    許靈甫，“……”

    他就知道！

    這玩意嘴里吐不出象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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