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云裳滿身疲憊坐在案幾前，扶額凝思，褚楓見狀，小心將燭火移開了些，寂寥的空間一點點動靜都會被放大。

    褚云裳起身，提筆，又猶豫了下才道：“你讓五頭山附近的弟兄想辦法混進山匪之中，我總覺得奇怪。……十幾輛馬車？，任衛王的家眷沒有這么多，馬車裝的是什么？金銀財寶？哪里來的？。”

    任衛王就算貪贓枉法也攢不了這么多，梁王也不可能給他這么多，……褚云裳面色一驚，倏地站起來，“軍餉。”

    “大小姐？”

    “五頭山的任何消息都要報給我，”褚云裳緩緩坐下，她根本沒有直面梁王與任衛王的籌碼，“五頭山出事，任衛王必定有動作，父帥身邊的副將目標太大……”

    她搓著指尖，心思急轉，忽道：“西境每日軍務抄送書文在哪？”說著，自己在書案上翻找，褚楓幫著一起翻找，“在這，大小姐，這種書文傳到京中一定是修飾過的，軍侯一事，從文書中怕是什么也查不到。”

    褚云裳快速翻找，從中挑揀出一份，直接畫了個“叉”，“將這份書文打回去。”

    褚楓接過一看，“這只是第九營的尋常軍務。”

    “記住這個名字，然后……”褚云裳忽然攔住話頭，略微思索，“然后你想辦法與這個人單獨取得聯系。”

    褚楓一愣，琢磨著這個名字——“方墨懿”，只是西境是十二營中，第九營整理每日行軍訓練軍務的文書，有何特別？

    褚云裳記得前世皇上殺了數十名邊境大將之后，朝中無人可用，她回到邊境，花了好幾年時間重新培養人才。

    方墨懿就是這個時候被她選中，幾年時間做到了軍師的位置。

    此人熟讀兵法，心思縝密，為人倨傲不合群，這個時候的方墨懿，還只是個小小的文書，郁郁不得志。

    可普天之下沒有哪一個有才能的人是被放在高位，突然就開竅了的，他若沒有狠下一番功夫，也做不到軍師的位置。

    每日軍務書文枯燥乏味，根本沒有被打回去的必要，可褚云裳親筆打回去，以方墨懿的機警，加之西境如今的局面，他定然不會放過這次與上位者獲得聯系的機會。

    褚云裳還記得京中大亂，也是方墨懿攔著不讓她回京，可惜她沒有聽他的……

    褚楓拿著書文執手，“大小姐，我這就去辦。”

    “褚楓，”褚云裳叫住了他，眸色微動，最后也只說了句：“小心行事。”

    前路艱難，軍中勢力錯綜復雜，朝堂更是一灘泥沼，皇帝心思難測，梁王、太子……稍有不慎，將軍府必將萬劫不復，她是一步也不敢錯。

    不覺間走到中堂外的廊下，抬眼望著靈堂，雙腿似灌鉛一般沉重，捂著心口，喉嚨一陣腥甜，她忙轉過身大口喘氣。

    “大小姐，”春華在她身側福了福，“大小姐內傷又發作了？”

    褚云裳無力地擺擺手，“母親可來過？”

    “是。大夫人帶著燁哥兒剛回了風花水榭，三夫人又咯血了，二小姐帶著六小姐回了椒梨院。”春華朝著靈堂內望了一眼，猶豫道：“方才二爺罰了三小姐和四小姐去祠堂跪著了，二夫人求情被二爺呵斥。”